只剩下武士们痛苦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
魏渊站在原地,轻轻拂了拂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烦人的苍蝇。
他抬眼,平静地看向主位上已经完全石化、嘴巴大张、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的松浦隆信,以及旁边同样目瞪口呆、如同泥塑木雕般的郑森和有马义次。
“现在。”
魏渊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让松浦隆信灵魂都在颤抖的寒意。
“松浦大人,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松浦隆信瘫坐在主位上,面如死灰,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看着魏渊的眼神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
那六个他引以为傲的精锐旗本,此刻如同破布娃娃般倒在地上呻吟或昏迷,彻底粉碎了他最后一丝反抗的勇气。
魏渊那平淡的话语,比任何刀锋都更让他胆寒。
“现在,松浦大人,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松浦隆信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最终只能拼命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很好。”
魏渊不再看他,转向一旁仍处于震撼中的有马义次,语气斩钉截铁:“有马大人,笔墨伺候!请松浦大人‘亲笔’写一道手令:即刻释放松浦英介,并由你亲自护送至本丸!”
松浦隆信在魏渊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如同提线木偶般,颤抖着拿起笔,在魏渊口述、郑森迅速翻译成日文的内容下,写下了释放令,并颤抖地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每一个笔画都歪歪扭扭,透露出他内心的崩溃。
有马义次接过这带着体温和恐惧气息的手令,如同捧着千斤重担,又像是握住了希望的钥匙。
他深吸一口气,深深看了魏渊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决然,随即转身,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大广间!
有了藩主的手令,释放的过程异常顺利。看守松浦英介的武士虽然惊疑不定,但面对盖有主君私印的命令,不敢有丝毫违抗。
当被幽禁许久、形容憔悴却依旧难掩贵气的松浦英介,在有马义次和几名闻讯赶来的支持者,后藤胜兵卫、小西弥助簇拥下,再次踏上平户城本丸的土地时,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压抑已久的暗流!
“是…是英介大人!”
“英介大人回来了!”
“藩主、藩主放他出来了?”
城内的仆役、低级武士、甚至一些驻守的足轻,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都忍不住发出惊呼。
松浦英介为人宽厚,体恤下人,尤其对底层民众和那些隐秘的信徒多有照拂,在藩内尤其是中下层拥有着松浦隆信所不及的人望。
此刻他憔悴却挺直的身影,在许多人眼中,如同阴霾中透出的一线光明。
然而,忠诚于松浦隆信的死硬派,以及那些嗅到危险气息的既得利益者,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怎么回事?!有马义次!你竟敢私自释放重犯!”
忠于松浦隆信的家老,田口重兵卫在二之丸的箭橹上厉声呵斥,他身边迅速聚集了十几名同样惊疑不定的旗本武士。
“是主君的手令!”
有马义次高举文书,声音洪亮。
“主君有令,迎英介大人回本丸!尔等还不速速让开!”
“胡说八道!主君怎么可能…”
田口重兵卫根本不信,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本丸方向的异常寂静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定是你等挟持了主君!叛逆!给我拿下他们!”
“保护英介大人!”
岛津胜兵卫和小西弥助立刻拔刀,与有马义次并肩而立,他们身后,一些闻讯赶来的、同情英介或本身就是切支丹的武士和浪人也纷纷亮出兵器!
狭窄的通道上,两拨人马瞬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有马义次在离开本丸前,就通过最隐秘、最迅速的方式,将“英介大人获释,正被迎回本丸!主的荣光将照耀平户!”的消息传递了出去!
这消息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压抑已久的切支丹信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