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剩下米萍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哀鸣,还有潘六自己那失序狂跳、擂鼓般撞击着耳膜的心跳声。
昏黄的灯光下,地上的碎玻璃和水渍反射着幽幽冷光,像无数只嘲弄的眼睛。床上那份发黄的亲子鉴定报告和那张染了血的黑白照片,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两座冰冷的墓碑,埋葬了他们过去二十多年构筑起的、看似稳固平静的生活。
空气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死死地压在潘六的胸口。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干涩的嗬嗬声。所有的语言,所有的思维,都在妻子那绝望心死的冰冷注视下,被碾成了粉末。
他像个被遗弃在荒原中心的孩子,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脚下立足之地的虚妄,以及四周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他僵立着,被钉在了这巨大的、由血缘、谎言和背叛构筑的十字架上。
潘六这个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就是米萍经常跟他说过的一件事:米萍经常告诉潘六说,徐明院长爸爸每每来医院体检或啥的,只要看到米萍时候,徐院长的老爷子目光看她总是怪怪的,像勾起徐老爷子什么回忆似的。
那长久以来如同雾中谜题般悬于心底的徐院长的老爷子“怪怪的眼神”谜底,竟在今天日骤然揭开了谜底。她这才明白,原来徐院长眼中那缕不寻常的慈爱与专注,那份在她脸上逡巡不去的注视,原非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自己酷肖母亲的面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米萍说,曾无数次留意过徐院长那目光,它总是轻轻落在自己身上,仿佛含着某种深意,又仿佛在追寻着某种消逝已久的印记。那目光每每出现,便使米萍心中不由自主地浮起疑问:这眼神为何独独投向我?这目光仿佛带着温度,又夹杂着沉甸甸的回忆,是慈祥,又似乎裹挟着更复杂的含义,如同蒙尘的窗户,使她窥不透背后隐藏的风景。
潘六缓步走进客厅,坐了下来。窗外灯光光线斜射进来,笼罩着她的半张脸。她下意识地伸手拉开抽屉,指尖触碰到一个蒙尘的相册,翻看相册,看到丈母娘相片时候心突然一紧——是丈母娘那张旧照片,相册照片映着窗外照来的光,也映出了他此时的脸庞。他轻轻把相册捧起,拂去灰尘,丈母娘年轻的面庞清晰地显现了出来。他不由自主地又看了看米萍的相片,两张面孔对比:那眉梢轻扬的弧度,那双眸间流转的神韵,那唇角微抿的线条——竟是如此分毫不差!她的心仿佛被无形的手骤然攥紧,呼吸也随之停滞了。原来老院长眼底深藏的那缕温柔,那长久以来的探询与无声的凝望,竟是穿透时光,落在此处——落在母亲身上的一道迟来的目光。
潘六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冷的相册,思绪如潮水般翻涌。原来那些她曾暗自揣测的特别关注,那些落在她身上深沉的凝视,竟是老院长对着一个消逝了的影子所发出的无声叹息。这真相既释然又沉重,如同解开了一道隐秘的枷锁,可锁链落地后,竟又露出了底下更幽深的印痕。她仿佛看见徐院长无数次注视着自己时,眼底深处藏匿的、无法言说的担心与伤怀。
他凝视着眼前这张酷似故人的脸庞,或许正艰难地咀嚼着被岁月风干的往事,又或许正承受着时光无法抚平的创痛。潘六的心头,忽然泛起一阵酸楚的涟漪——那目光里蕴含的慈祥,原来竟是裹着过去的情结的糖衣,内里全是苦涩的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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