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温娘子这般问,小菊就知晓,对方是误会了。但她也没有解释,只将手里的梅枝送到温娘子跟前:“今冬的梅花开得早,奴婢等人折了些献与娘子。”
温娘子就道:“我已入了道,不喜这些世俗之物。”
小菊就回道:“道门可入,尘缘难断,娘子膝下的姐儿如这雪中寒梅,若没了娘子庇护,不知她们可能像这雪中的白梅一样,能够在凛冬绽放?”
温娘子闻听此言,眼神冷冽了两分,看向这个大胆的丫头,上下扫了几眼,见对方还沉得住气,就想知晓,对方有什么倚仗,就道:“你这丫头,过于放肆。”
小菊就道:“是奴婢妄言了,只奴婢也是一片忠心,不忍主子为难。”
“那就不知你的主子是谁了。”温娘子道。这是在怀疑,小菊今日是来替李二郎办事的。
小菊就道:“奴婢现下在琉璃院伺候,自然只有这一位主子,也只想为主子解忧。”
温娘子听罢,冷声道:“我竟不知,我现如今倒成了婆母的隐忧了。”
小菊就屈膝行礼道:“娘子非是我家夫人之隐忧,只是,两个姐儿年幼,我家夫人作为祖母,为孙儿的未来而忧心……奴婢接下来的言语,若有冒犯之处,请娘子宽恕。”
听小菊提起两个姐儿,温娘子脸上的怒意淡了几分,微微抬起下颚,示意对方直说。
小菊这才道:“大郎君逝去,令人叹息,但斯人已逝,未亡之人又必自苦,让亡者忧心。大郎君若是在,想来也不忍娘子与姐儿这般孤寂度日。两个姐儿现如今的年岁,再过个七八年,就得许配人家,那时候,谁又能为两个姐儿打算呢?我家夫人虽然有一番慈心,但娘子也知,更多的时候我家夫人也只得为府里考量,到时候两位姐儿有为难之处,谁又能为两个姐儿周旋呢?”
这是在提醒温娘子,两个姐儿长大了,谈婚论嫁,若是想不沦为交易的筹码,就得有人为她们两人打算,那能真心为她们打算的又有几人?
温娘子是世家贵族出身,自然听懂了小菊的言外之意,也想得更多。
世家女子看似锦衣玉食的养着,不过也是这笼中雀,是别人可支配的物件,她的孩子已经失去了父亲庇护,就不能再失去当家主母的庇护。
温娘子就问道:“你们今日来,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小菊就回道:“夫人不曾有什么吩咐,只吩咐底下人照看好两位姐儿,奴婢今日妄语,只是想为主子解忧,同时也是为着两位姐儿打算,两个姐儿好了,夫人心里也欢喜。”
温娘子听了这话,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们是夫人派来叫我搬院子的。”温娘子知晓李二郎成了杨夫人嗣子后,就知道这东大院她住不长了,但她不想搬,更不想让出这东大院。
这里,不仅有自己跟逝去郎君的回忆,更重要的是自己只要住在这东大院一天,就是在提醒府里的人,她的夫君才是嫡子,才是府里的继承人,她的两个女儿,才是嫡枝主脉的姑娘,身份贵重,不可小觑,更不可轻贱。
小菊知晓温娘子的心结,而且也知晓对方的倚仗,只要她不想搬,旁人也不敢让她搬,不然就会落得个欺负孤儿寡母的名头,传出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特别是世家重名声,更不能传出这样的话。
小菊就道:“娘子是大郎君的妻子,住这东大院名正言顺,谁能叫娘子搬出去?只是,娘子也要为两个姐儿着想,是一个虚名重要,还是拿到手的实际倚仗重要?奴婢忠心为主,请娘子为姐儿们考虑。”说罢,她便跪了下去。
小梅便跟着她一起跪下:“娘子,两个姐儿还年幼,离不得家里看顾。且,不论她们住哪儿,她们都是李家的大姐儿、二姐儿,序了齿排了辈的,求娘子为姐儿们日后多做考量,虚名到底不比拿到手的东西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