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计伤亡。"于学忠哑着嗓子命令。李振唐递来的清单上，阵亡二百七十三人，重伤失去战斗力者一百零九——这还不包括那些自愿留下掩护的伤员。

走到大清河畔时，前方尖兵突然鸣枪示警。于学忠拔枪冲上前去，却见河滩芦苇丛中站起八百多个衣衫褴褛的士兵，领头的军官敬礼报告："二十九军特务团二营营长杜鼎，率残部请求归建！"

于学忠还礼的手有些发抖。他注意到这些士兵虽然狼狈，但机枪组、爆破组编制完整，更难得的是还拖着两门完好的迫击炮。

"杜营长，你们..."

"昨夜端了鬼子一个中队部。"杜鼎咧嘴一笑，露出颗金牙，"可惜让联队长跑了。"他忽然压低声音："于长官，北面十里发现八路军队伍，打头的说要见您。"

月光下，吕正操带着二十多个骑兵踏水而来。这个原东北军将领如今一身灰布军装，腰间的日军将官刀却熠熠生辉。他在马背上拱手："孝侯兄，别来无恙。"

于学忠望着这个曾经的下属，忽然想起九一八那年他们在沈阳的诀别。如今重逢，一个成了国民革命军陆军上将，一个却是八路军第三纵队司令员。

"吕司令好手段。"于学忠指向那柄军刀，"第九联队佐藤大佐的？"

"侥幸得手。"吕正操翻身下马，"听说孝侯兄要去鲁南？我们冀中军区有批学生要转移，能否借道..."

河面吹来的夜风突然裹来硝烟味。于学忠望向北面隐约的火光，那是日军在焚烧村庄。他摸出怀表看了看——离沧州布防最后时限还有四十八小时。

"李副官！"他忽然提高嗓门，"传令全军连夜开拔，目标王口镇！"又转向吕正操低声道："明日卯时，叫你们的人换便装跟在辎重队后面。"

当夜行军途中，于学忠收到蒋介石亲笔手谕。电文称其"阻敌有功"，但末尾那句"望速至徐州述职"却透着蹊跷。他把电文凑近马灯烧了，纸灰飘落在沾满泥浆的马靴上。

"总司令，前面就是八路军说的那个村子。"李振唐指着远处几点灯火，"探马来报，发现日军特种部队活动的痕迹。"

于学忠握紧那支勃朗宁手枪。枪柄上"张作霖赠"的字样已被摩挲得发亮，就像那些在记忆里永不褪色的誓言。他忽然想起那个垂死特务团长的警告——穿我们军装的敌人。

"全军戒备。"他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辽河冰面，"让杜鼎的爆破组在前面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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