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封疆

第473章 老兵(1 / 2)

细川尚光的狂怒化作了更猛烈的进攻。弓矢如飞蝗般遮蔽了天空,铁炮的轰鸣声在狭窄的城郭间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小仓军的足轻和武士们,顶着盾牌和简易的楯车,在将领的咆哮驱赶下,如同不知疲倦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二之丸的防线。

白天的激战已经让三之丸彻底沦陷。

高山右近次郎率领的信徒们,用惊人的勇气和巨大的牺牲,将细川军拖入了残酷的巷战泥潭。

狭窄的街道、燃烧的房屋、倒塌的障碍物,都成了信徒们浴血的战场。

他们用锄头、镰刀、甚至牙齿和石头,与装备精良的敌人搏命。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伴随着生命的消逝。

最终,在付出了近半伤亡的惨烈代价后,高山右近带着残余的信徒退入了二之丸,与田川七左卫门指挥的主力汇合。

二之丸成了最后的堡垒。

依托着加筑的胸墙和坚固的橹楼,守军进行着绝望而顽强的抵抗。

荷兰火枪手精准的点射不断撂倒试图攀爬的敌军军官和旗手,武士和足轻们则用长枪和刀剑,将爬上墙头的敌人狠狠捅下去、砍翻在地。

信徒们搬来一切能搬动的东西——石块、滚木、甚至阵亡同伴的遗体,狠狠砸向攀附在云梯上的敌人。

沸水金汁早已耗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味和尸体烧焦的恶臭。

战斗持续到深夜,喊杀声、惨叫声从未停歇。

二之丸的数处大门和橹楼都曾短暂失守,又被守军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夺回。

每一次击退进攻,城墙上都留下更多残缺的尸体和痛苦呻吟的伤者。

松浦英介和有马义次在本丸天守阁上看得目眦欲裂,却无能为力。

魏渊的身影如同磐石般钉在二之丸最危险的区域,他的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化解着危机,他的声音在混乱中依然清晰,指挥着防御,激励着士气,但他也无法阻止守军力量的持续消耗。

郑森率领的预备队如同救火队员,哪里告急就冲向哪里,他手中的刀早已卷刃,浑身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二之丸后门,一处相对偏僻但同样重要的防御点。

这里的战斗不如正面那般惨烈,却也时刻绷紧着神经。

负责警戒的,只有寥寥数人,其中就包括两位穿着陈旧、布满刀痕的胴丸,手持长枪与太刀的老兵——佐助和平太。

他们的甲胄明显不合身了,岁月的流逝让肌肉不再饱满,腰背也有些佝偻。

但此刻,穿上这久违的战甲,握着冰冷的武器,两人浑浊的眼神里却仿佛燃起了年轻时的火焰,脊梁也挺直了几分。

他们曾是田川家的武士,在田川家势微后,佐助成了浪迹天涯、靠替人看家护院或押运货物糊口的浪人,平太则在城下町的市场里,守着一个小小的鱼摊,在腥咸的海风中日复一日地叫卖。

深夜的寒风带着血腥气吹过。

暂时没有敌情,只有远处传来的厮杀声提醒着他们身处何地。佐助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望着被火光映红的夜空,突然低声开口,声音带着沧桑的沙哑:

“平太,还记得咱俩的初阵吗?那次的对手好像是岛津家吧。”

平太正用一块破布仔细擦拭着刀上的血迹,闻言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追忆的微笑,打趣道:

“当然记得。那时候,太阁和内府都还活蹦乱跳呢!你小子初阵被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还是我把你从死人堆里拖出来的呢!”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自豪的光芒。

“那是九州征伐战,太阁下令讨伐岛津,咱俩在秀长大人帐下听令。高城攻防战,我年轻气盛,一个人冲进敌阵,连斩了三个穿铠甲的武士,还夺了他们的旗印!当时碰巧太阁殿下在阵前观战,战后他还特意赏了我一柄胁差,夸我‘勇力可嘉’呢!”

平太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把早已失去光泽的短刀。

佐助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反驳平太的“吹嘘”,只是感叹道:“是啊!一眨眼,五十多年就过去了。太阁大人没了,内府大人后来也成了天下人,后来内府也死了,战国时代那些咱们崇拜的大人们一个个的都没了,可我们这些老骨头还活着,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只能守着鱼摊、混口饭吃的糟老头子。这世道,还真是有趣啊。”

旁边几个同样负责警戒的年轻信徒和足轻,听得目瞪口呆。

太阁丰臣秀吉?内府德川家康?那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人物!

看着眼前这两个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佝偻的老头子,年轻人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不信,都觉得他们是在吹牛,给这绝望的夜晚找点乐子。

佐助和平太注意到了年轻人的表情,两人相视一眼,没有解释,也没有争辩,只是露出了一个复杂而淡然的笑意。

那笑容里,有对往昔峥嵘的怀念,有对世事变迁的无奈,更有一种看透生死的豁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属于他们的时代早已落幕,那些金戈铁马的岁月,终究化作了无人相信的呓语。

就在这短暂的宁静被回忆和唏嘘填满时,异变陡生!

“簌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