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封疆

第441章 振奋之曲(2 / 2)

雨水敲打着屋檐,发出单调而令人心烦的声响。书房内,那卷明黄的圣旨静静躺在案头,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

魏渊负手立于窗前,望着被雨幕模糊的金陵城,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沉重的疲惫。

辽东的苦寒、建虏的铁蹄、朝中的倾轧、江南未竟的棋局、刚刚降生的幼子…千钧重担压在他肩头,即便是铁打的脊梁,此刻也难免感到一丝寒意与萧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门被轻轻推开,带来一阵微凉的湿气。柳如是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她换下了平日的素雅襦裙,穿着一件略为庄重的深青色对襟褙子,脸上脂粉未施,却更显清丽。

她看到魏渊孤寂的背影,心头一痛,将参汤轻轻放在桌上。

“相公,喝碗热汤吧。”

她的声音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软,却努力保持着镇定。

魏渊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声音低沉:

“有劳了。”

柳如是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望向窗外无尽的雨幕,轻声道:“雨势连绵,人心亦易潮湿。然相公乃国之柱石,万民所望,切不可被这金陵烟雨,浇熄了胸中那团火。”

她顿了顿,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忽然转身走到琴案旁坐下。

“妾身不通军国大事,唯以这七弦琴、一副嗓子,为公略解烦忧,壮一壮行色。”

她说着,纤指轻拨,一串清越如珠玉落盘的琴音流淌而出,瞬间划破了室内的死寂。

琴音初时低徊婉转,似在诉说离愁别绪、前路艰险,正是魏渊此刻心境写照。

但渐渐地,那琴音开始拔高,变得激越起来。

柳如是深吸一口气,檀口微张,竟唱起了一段昆腔,选的却是《单刀会·训子》中关云长那慷慨激昂的段落:

“【新水令】大江东去浪千叠,趁西风驾着这小舟一叶。才离了九重龙凤阙,早来到千丈虎狼穴。大丈夫心烈,觑着这单刀会似赛村社!【驻马听】水涌山叠,年少周郎何处也?不觉的灰飞烟灭!可怜黄盖转伤嗟,破曹的樯橹一时绝,鏖兵的江水犹然热,好教我情惨切!这也不是江水,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她的嗓音并非科班出身那般高亢嘹亮,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饱含书卷气的清越与穿透力。

此刻,她将满腔的担忧、不舍,以及对魏渊的无限期许,都化入这戏文之中。那“大丈夫心烈”、“觑着这单刀会似赛村社”的豪迈,那“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的悲壮苍凉,被她演绎得字字千钧,声声入骨!

琴声激昂,如金戈铁马;唱腔悲怆,似壮士断腕。这声音穿透雨幕,穿透书房厚重的门板,传到了外面肃立的赵信、李奉之等人耳中。

赵信猛地握紧了刀柄,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芒;病榻上的李奉之挣扎着坐起,浑浊的眼泛起泪光,却又闪烁着不屈的火花。

魏渊的背影,终于动了。

他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眼眸望向那个在琴案前倾尽全力歌唱的女子。那娇弱的身躯里,此刻迸发出的力量,竟如山呼海啸!

戏文中的孤胆英雄、血染征袍,与他即将踏上的辽东之路何其相似!那“流不尽的英雄血”,不正是他这半生戎马、守护家国的写照?

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底深处奔涌而出,瞬间驱散了那冰冷的阴霾与疲惫。他眼中的迷茫与低落如同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磐石般的坚定和熊熊燃烧的战意!

这曲戏腔,不是靡靡之音,是战鼓!是号角!是金陵烟雨也浇不灭的燎原之火!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柳如是气息微喘,脸颊因激动而泛起红晕,她望向魏渊,眼中带着询问与期待。

魏渊大步上前,没有言语,只是用力握了握柳如是微凉的手,那力量,坚定而温暖。

他沉声道:

“好!好一曲《单刀会》!如是啊,你今日所唱,胜过千军万马!”

他目光扫过闻声而来的赵信、李奉之等人,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

“辽东虽险,何足惧哉?江南棋局,我自有安排!赵信!”

“属下在!”

赵信精神一振。

“立刻拟令!”

重振旗鼓的魏渊,瞬间恢复了那位运筹帷幄、杀伐决断的统帅本色。

“李奉之伤病未愈,不宜舟车劳顿。柳夫人亦需安稳,宇文公子今日身体也多恙,你们先返京。”

魏渊语速极快,条理清晰。

“金陵至京城,陆路已被李自成搅得天翻地覆,绝不可行。水路,漕运衙门与我势同水火,运河之上必生事端。唯有海路一途!自上海港出发,沿海北上,直抵天津卫,再转陆路进京!此路虽涉风浪,但胜在路径清晰,远离流寇。”

他看向赵信和一旁沉默如铁塔的锦衣卫千户沈炼:

“赵信、沈炼!由你二人统领府中最精锐的五十名亲卫、二十名黑衣司好手,另拨熟悉海路的老练水手十人,护送夫人一行人,明日一早,即刻启程!务必确保万全!”

“卑职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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