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森抬起头,眼眶发红。
他再次重重叩首。
“郑森身为逆子,无颜面对国公爷!请国公爷责罚!”
空气仿佛凝固了。
魏渊,端坐于主位,神色平静得近乎异常。
他看着跪伏在地、身体紧绷的郑森,眼神深邃如古井。穿越而来的他自然对郑芝龙的枭雄本性、对郑家未来的分裂轨迹了如指掌。
他更清楚,眼前这个跪地请罪的少年,未来将是光复华夏河山的民族英雄,与他父亲走的将是截然不同的道路。
沉默片刻,魏渊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清晰:
“起来吧,郑森。”
郑森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此事,罪在你父,不在你。”
魏渊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郑森。
“你父郑芝龙,拥兵自重,割据海疆,其心路人皆知。此次暗算,不过是他野心的又一明证。”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
“天命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郑芝龙自有其命数,你无需为此背负枷锁。”
魏渊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在郑森心头。
“天命有常,自有其命数。”
国公爷竟如此轻描淡写?如此…大度?郑森心中的巨石并未完全放下,但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更深的敬畏涌了上来。
他再次叩首,声音哽咽:
“谢…谢国公爷宽宥!郑森…万死难报!”
“起来说话。”
魏渊示意。郑森这才起身,垂手肃立一旁,眼神复杂。
“好了。”
魏渊将话题拉回正轨。
“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返回大明。郑森,你方才提议联络田川氏,说说你的想法。”
郑森精神一振,连忙道:
“回国公爷,家母田川氏一族在平户根基颇深,虽非显贵,但人脉通达,尤其在港口、船运方面颇有门路。若能得他们相助,或许能秘密安排船只,助我们返回福建或浙江沿海。毕竟,母亲家族,总比外人可靠些。”
“找田川家?好主意啊!”
牛金一拍大腿,瓮声道。
“都是自家人,肯定比那松浦老头靠谱!俺看他眼睛贼溜溜的,就惦记着国公爷的宝贝!”
魏渊微微颔首,但并未立刻赞同,转而看向牛金:
“牛金,你有何想法?”
牛金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
“俺觉得…费那劲干嘛?松浦那老头不是有船吗?咱们让他送咱们回去不就得了?他收了国公爷那么贵重一块玉,这点事还办不了?”
魏渊轻轻摇头,手指在矮桌上点了点:
“松浦善卫门,商人耳。重利轻义,可用,但不可全信。此其一。其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魏渊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郑芝龙掌控大明东南海疆,如臂使指!他的眼线遍布沿海港口、岛屿、航道。松浦的船,不过是普通商船,既无强大武力护航,也无官方‘朱印’许可直航大明。一旦我们乘坐他的船进入郑芝龙势力范围,无异于羊入虎口。他的巡逻船队会像鲨鱼闻到血腥一样围上来,届时,松浦为了自保,第一个就会把我们交出去!”
魏渊的话让牛金和郑森都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这才深刻意识到郑芝龙在海上的恐怖统治力。
“那、那国公爷,咱们走陆路?或者绕道?”
范尼犹豫着开口,他不太懂军事,但提出了一个方向。
“比如先向北,去朝鲜?然后从朝鲜再想办法回大明?朝鲜不是大明的藩属吗?”
“朝鲜?”
魏渊再次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冷峻。
“范尼先生,你有所不知。如今的大明,早已不是当年。朝鲜,早在建虏的铁蹄威逼之下,奉其为主,成为其藩属!我等大明臣子,若贸然进入朝鲜境内,身份一旦暴露,朝鲜王廷为了向新主子表忠心,定会将我等缚送盛京,邀功请赏!那才是真正的自投罗网,插翅难飞!”
范尼闻言,脸色一白,连忙低头:
“哦!上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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