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阳脸上那因酒气和冲动而起的红晕渐渐褪去,代之以一丝窘迫和恍然大悟的羞愧。他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默默低下了头。
徐明只觉得心头那块压了他几天几夜的巨石,“轰”地一声碎裂开来。不是绝症!老爷子还有希望!那四世同堂的融融暖意,老爷子含饴弄孙的笑声,又将重新充盈在徐家的小院里。更让他如释重负的是,压在肩头那无形的、沉重的“包袱”——为了父亲,他几乎要低下姿态去恳求父亲那位早已各自成家的旧爱,高冬雨阿姨一家帮忙——此刻也烟消云散了。不需要了!再也不用为此辗转反侧、焦虑难安了!紧绷的弦骤然松弛,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的欣慰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徐明院看了看自己手臂上正在愈合的在临海市高冬雨阿姨楼下被王大傻家大黄狗撕咬的伤口口,细思极恐,粗思也恐。想想而后怕,现在感觉伤口还有阵痛,心有余悸。
现在看到父亲的逐步回春的神态,听到专家罗大右的诊断报告,,想一想高小菲的“凶神恶煞”,大黄的“暴殄天物”……徐明长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那口自父亲发病以来就郁结在胸口的浊气,似乎终于找到了出口。
他抬手用力搓了把脸,再抬起头时,眼圈微微泛红,但眼神里已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激。
他看向罗大右,声音带着些微哽咽:“罗主任,我……我明白了!太感谢您了!真的太感谢您和您的团队了!不管怎么说,不管叫什么病名,现在这个结果,比起急性白血病……这……这简直是老天保佑!是不幸中的万幸!是转危为安啊!谢天谢地!真是谢天谢地!”
他激动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罗大右医生的手。罗大右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力度和微微的颤抖,也用力回握了一下,脸上露出宽慰而沉稳的微笑:
“徐院长,别这么说,这是我们该做的。现在明确了方向,接下来,我们就集中精力,好好治疗这个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MDS虽然也是需要重视的疾病,但它的治疗策略、预后评估与急性白血病有很大不同,我们有很多方案可以选择,老爷子的情况目前看来也相对稳定乐观。”
“好!好!一切听您安排!”徐明连连点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声音也轻快了许多,“围绕治疗这个综合症,我们全力配合!”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走廊顶灯洒下柔和的光。病房门口,徐家的其他人也围了过来,虽然对具体的医学术语未必完全理解,但徐明那句“转危为安”和脸上显而易见的放松,如同暖流驱散了连日笼罩的阴霾。低低的交谈声响起,不再是沉重的忧虑,而是带着希望的规划。
罗大右看着眼前这一幕,目光再次投向病房内。徐老爷子似乎感应到了门外的气氛变化,微微侧过头,朝着门口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疲惫却格外清晰的、安心的笑容。
那笑容映在罗大右眼中,像是对这场与时间赛跑、与复杂疾病角力的诊断过程,一个无声却最温暖的句点。
...徐老爷子似乎感应到了门外的气氛变化,微微侧过头,朝着门口的方向。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虽然微弱、带着病后的气短和颤抖,却清晰地传了出来:
“嗐……大明啊……”他唤着儿子,目光落在徐明激动的脸上,“甭慌……甭慌……咱这老机器……听着……听着还能修……”
徐明听见老爷子今天能清楚的说话,非常惊讶和开心,“爸!没事,吉人自有天相,您一定会度过这个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