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老太太听闻这话,脸上的表情一顿,浑浊的眼珠死死得盯着程澜芳,嘴唇哆嗦了两下,半晌从喉咙里再次挤出声音:“你说什么?叙白怎么了?”
她以为慕叙白出了什么事,很快不淡定,冲过来抓住了她的双臂:“叙白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吓得不轻,又看她面色惨白,憔悴心焦的样子,自顾自地猜测:“他在哪儿?”
“出车祸了还是出了别的意外?”
程澜芳厌烦地甩开她的手。
慕老太太当即就懵了,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深。
“你说话啊!”
程澜芳闭了下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我倒宁愿他死了!”
说这句话时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愤恨,痛心等情绪扑面而来,还带着一些绝望。
她看着眼前的慕家,自丈夫去世后,她心里强撑的那根弦在此刻悄然绷断,这么多年她苦苦撑着这个家,想要为年迈的婆婆和还不能挑大梁的儿子遮风避雨,可到头来伤她最深的却是这两个人。
她觉得太讽刺了。
或许当初,丈夫去世后,她就该追随而去,省得今日遭此境遇。
慕老太太发了疯似的扑过去,瞪着她:“你疯了!叙白是你亲儿子!”
“你居然咒他去死!你这毒妇是不是觉得我们祖孙是你的累赘,你想卷走慕家所有的财产逍遥自在去?”
“我告诉你程澜芳,有我在一日,慕家的一砖一瓦你都别想拿走。”
“别以为我不掺和公司里的事,我就不知道,你把你娘家的那些个亲戚安排进公司是何居心!”
“我早听说了你和你手底下的那个男助理不清不楚,怕不是每次打着出差的旗号去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为了那个小白脸你连亲儿子都嫌碍眼了?!”
慕老太太情绪上头,本就对她独断专行不满,更何况这些年她都把儿子的早亡这笔账安在程澜芳头上,认为是她太过强势,处处压丈夫一头,弄得儿子对她唯命是从哪哪都不得劲,这才积郁成疾撒手人寰。
程澜芳就是他们慕家的丧门星。
从前克死了她的儿子,现在又来诅咒她的孙子,她怎么能忍。
别忘了,她这个一家之主还没死呢!
所以什么难听的话都吐出来了。
程澜芳听后,没有别的什么反应,只是一个劲地在笑,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残叶。
她缓缓抬头,眼尾猩红。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然后像被刺激到了似的猛地扇自己巴掌:“当初我就不该一意孤行地嫁进慕家!”
“芳姨。”
连枝意见她自虐,脸颊都扇红了,赶紧上手阻止:“住手。”
“先进屋,我给你拿冰敷一下。”
“不用了,身体上的痛怎么抵得住我心里的痛。”
程澜芳笑着看她,眼眶里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年轻时,我父母说,嫁给一个男人,光有他爱你远远不够的,他的家庭里有一个对你不行的人都不能嫁。”
“我那时候陷在爱情里,总觉得父母说的话是危言耸听,可现在我才明白他们说的是真理。”
“一一,你记住芳姨的教训。”
连枝意心里很难受,她看着这么一个优秀又强大的女性因为家庭变得这么消极颓废又没法帮到她,眼眶红了。
“芳姨,我们走,不留在这儿了好吗?”
她能做的就是将她带离这个环境。
程澜芳没拒绝也没同意,人如行尸走肉。
接连的打击让她身心俱疲,对这个家是一点留恋都没有了。
最终在慕老太太的骂骂咧咧声中,祁砚琛和连枝意将程澜芳带走了。
他们没把她名下的房产,而是回到了江婉音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