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堂内檀香袅袅,姜隐刚一开口,满屋子的人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裘氏转身时,眼眶还泛着红,待看清说话之人后,帕子往鼻尖一摁,声音立刻又带上了几分哭腔:“隐娘要说什么?”
姜隐上前一步,笑得眉眼弯弯。
“今日听闻一桩大喜事,大姐姐的小姑子要进宫做娘娘了,日后服侍在陛下身边,荣宠不断,大姐姐往后的日子可要羡煞旁人了,大伯母定要替我同大姐姐道个喜啊。”
姜隐每说一个字,裘氏的神情便变化一分,从初时的茫然到后来神情雀跃,姜隐瞧了也很满意。
她就是故意的,特意将许家姑娘的身份隐去婕妤二字,只唤娘娘,让不知详情的裘氏将心思放到女儿和庄家身上,只这些就够他们闹得鸡飞狗跳的。
余佑安在旁轻咳了一声,上前一步,宽袖遮掩下悄悄捏住了她的指尖,唇形分明说了句:“小狐狸。”
打发了魂不守舍的裘氏,崔太夫人的神情有些落寞,姜隐大概能明白她此时的心情,大儿子大儿媳终究还是伤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心。
“祖母,明日慎王府设宴,我与侯爷要一道前往,宣哥儿也去,怕到时回来得晚,就不过向您请安了。”姜隐想了想说着。
崔太夫人拨弄佛珠的手一顿,挑眉看向余佑安:“宣哥儿也要去?”而后话锋一转,“宣哥儿一个小娃娃,吃不了什么还闹得你们不安生,不如留在我这儿吧。”
姜隐心头突地一跳,想着往日自己带着哥儿出门时,太夫人绝不多话一句,有时还会主动让自己带上宣哥儿。
今日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太夫人也不喜慎王为人,所以不愿让宣哥儿同往?
余佑安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祖母,这是慎王的意思。”
崔太夫人下意识起身,目光闪过一丝惊慌,语气更急了几分:“是慎王要你们带上宣哥儿的?”
余佑安眸色深沉,重重点了点头。
“他怎么会……”太夫人沉默下来,又缓缓坐了回去,片刻之后,点了点头:“好吧,那你们务必小心看顾,早些回来。”
姜隐应了一声,又看了崔太夫人一眼,觉得不止太夫人很怪,此时连余佑安都显得有几分怪异。
她不动声色地由他牵着手出松鹤堂,回廊上的风打着卷儿往脖子里钻。
姜隐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思忖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以前祖母从不管我们带不带宣哥儿赴宴,今日是怎么了?”
余佑安不语,只是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抿唇走了片刻,才叹了口气:“回屋我同你说件要紧事。”
屋内,炭盆爆出个火星子,姜隐攥着双拳,定定站在床畔,目光灼灼地看着坐在床边的男子,他的那句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震得她天灵盖发麻。
“宣哥儿不是我的孩子。”
自打她到侯府这近一年的光景,全府上下待宣哥儿亲昵宠爱的模样,令她从未曾想过,这孩子竟与余佑安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此时此刻,姜隐忍不住将那个该死的作者十安又拉出来骂了一遍,他为何要偏离大纲,为什么他的书中从没有提及过宣哥儿。
“那宣哥儿是……莫不是你先头那位夫人与……”她停下话,咬着下唇看着他。
他反倒是失声笑了起来,将震惊起座的人又拉回到了身侧,轻戳了戳额头:“小脑瓜成天想些什么呢,你是瞧不起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