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线情怀

第3章 入学(2 / 2)

宋东方推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喊:“别送了,别送了。”

心满意足的佟铁山敞开怀,不停地说:“您这么大领导,今天能来我家喝酒,是瞧得起我,我太高兴了,我送送,送送。”

“喝高了!这酒不错,喝高了!”宋东方脸涨得红扑扑的,微塌的酒糟鼻格外明显,微胖的身材挺着个大肚子,走路都有点晃。

他走出村子,突然感觉尿急:“酒喝多了,尿也多,真要命,又来尿了。”

“领导,这边,到河边尿吧。”

“这行吗?”

“没事,我也有尿,一起尿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宋东方支好自行车,走到离高文革、李风顺不远处,解开皮腰带开始方便起来。

佟铁山跟了过来,解开布腰条,也对着河尿了起来,不一会儿,两人的尿就交汇到一处。

宋东方没喝多少水,所以尿量不多,很快就结束了。

他系好皮腰带,走到高文革和李风顺身边,伸出手慈爱地摸了摸正蹲在河堤边的两个孩子的头。

“这俩小子,头发硬,长大不怕老婆。”

宋东方笑眯眯地重复了三遍,随后走到自行车旁,推着车过桥回家了。

佟铁山看着宋东方走上桥,一边系着布腰带,一边扯着嗓子喊道:“领导,下次我再套着野鸡、野兔,您可一定要再来啊!”

宋东方渐行渐远,佟铁山这才慢悠悠地走到高文革和李风顺身边,温和地问道:“你们俩叫啥名字呀?是这次跟着家长一起来的吧?到村里来干啥呢?”

“大叔,我们是跟着家里人来的,才到这儿没几天,今天来这个村逛逛,不知道为啥没找到能一起玩的小孩,他们都干啥去了呀?”李风顺一脸疑惑地问道。

“没啥特别的事儿。”佟铁山回答道。

“大叔,山上那个大石头台为啥那么大呀?是不是里面还有一个特别大的房子呢?”李风顺一边指着远处的山,一边好奇地追问。

“什么房子?山上可没有很大很大的房子啊。”佟铁山一脸茫然。

“就是山上那块特别大的大石头,石头上还有小炉子……”李风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试图描述得更清楚。

“什么?你去过石嘴岩?”佟铁山十分吃惊,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李风顺觉得佟铁山说话很有意思,尾音拉得很长还往上翘,听起来新奇又有趣。

没过几天,向阳街的人都听说了这条沟以前叫死孩子沟,各种传言也随之而来。

有人说山上的石嘴岩以前是个大嘴怪,专门吃小孩,后来沟里来了个法师,施了法才把大嘴怪镇住,并将它变成了石头;还有人说小孩到这条沟就会生病,去石嘴岩就更不得了,岩石上还有被树叶、枯草盖住的小孩尸体,香炉则是法师留下的,甚至有人担心学校的动静会吵到大嘴怪。

家长们忧心忡忡,纷纷检查自家孩子有没有去过石嘴岩。

那些上山的孩子原本起誓 “谁说谁是狗”,可没过几天,上山的事还是被大家知道了,誓言也就成了空话。

学校刚开学,大家就因为死孩子沟和大嘴岩的传闻人心惶惶。

有人拦住宋东方质问:“为什么选这个破地方?叫什么不好,偏叫死孩子沟,山上不管有没有怪物,这名字都太不吉利了!”

还有人抱怨道:“我们是调沟里来工作的,不是来这儿等着出事的!”

宋东方平时晚上喜欢喝点酒,此刻看着一群家属围过来,也不好发脾气,毕竟都是左邻右舍的。

于是,他发挥起在文革时发动群众站在批斗台上的口才,热情又平和地解释道:

“这条沟以前确实叫死孩子沟,那是因为以前这里缺医少药,小孩子生病没办法救治。但现在不一样了,三线来了,我们带来了医生,带来了药品,以后小孩子生病我们有能力医治,以前那种死孩子的悲剧在这片大山里不会再发生了。过去的死孩子沟已经成为历史,现在这里只有向阳街。还有人说山上有怪物,这怎么能信呢!都什么时代了,还迷信这些。有这种想法的人,应该好好学习毛主席语录,好好斗私批修,从心灵深处来一次彻底革命……”

大家听了宋东方的解释,觉得很有道理,一些认可他说法的人纷纷为他解围:“对,总指挥说得对!”

三线职工都住在一处,领导早晚站在家门口和大家闲聊时,工作上的事儿也顺便就沟通解决了。

几天后,大家不再为死孩子沟和石嘴岩的事情争吵抱怨,但家里孩子去过那里的人还是放心不下,不为别的,就怕离所谓的 “死尸” 太近会沾染病菌。

贲海燕上班前反复叮嘱女儿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说了一大堆。

等忙完这些,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发现自己迟到了四分钟。

她急忙从桌上拿起教材,夹在腋下,拎起教棒,匆匆下楼去上课。

尽管脚步匆忙,但她走路时姿态沉稳,表情平静。

她上身穿着暗黑格纹色毛呢列宁装,翻起的大领露出里面粉红色的毛衣,下身穿一条黑色、洗得微微泛白的毛呢裤,裤线若隐若现,脚蹬黄翻毛皮鞋,身姿笔挺,梳着五号头,鬓角已有丝丝白发,瓜子脸,眼睛虽小却炯炯有神,细长的眉毛透着严肃,就这样走进了教室。

贲海燕心里正闹心呢,她的小女儿张美艺,一个女孩子居然也跑去了石嘴岩。

虽然她不信鬼怪之说,但心里总归是有些不快。

贲海燕出生于1924年,育有三个女儿。

大女儿张美凤今年26岁,1965年从师范毕业后,被分配到奎龙市十七中当教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在停课闹革命期间,她到外地串联,与同校的汤伟相恋,回到奎龙后结了婚,去年生下一个小外孙女。

贲海燕还没稀罕够,就和外孙女分开了,心里满是不舍与牵挂。

二女儿张美艳今年20岁,下乡去了奎龙保东农场。

到了三线之后,贲海燕越发想念她们,对身边的张美艺关心也就少了许多,没想到老三竟如此调皮,野得都快上天了。

贲海燕走到教案桌前,放下教材,扫视了一遍同学们和黑板。

贲老师是五年级的班主任,教室里有九个学生是她在奎龙保东子弟小学时的学生,还有几个是她在奎龙一个住宅区熟悉的小孩。

这些孩子上学期间经常停课闹革命,后来搬迁又耽误了一段时间,学习成绩都不太好,但多数孩子都很听话,李雷顺也在这个班级。

黑板擦得很干净,她环顾教室里的三十三名学生,说道:“现在开始上课,首先我们学习毛主席指示:‘什么方法呢?那就是熟识敌我双方各方面的情况,找出其行动的规律,并且应用这些规律于自己的行动…’”

读完主席讲话,她接着说:“今天这节课我们上数学课,内容是四则运算。我们先温习几个定义,除法。”

贲海燕一边讲解,一边在黑板上书写,“在已知两个因数的积与其中的一个因数,求另一个因数的运算......”

贲海燕讲课、提问,45分钟很快就过去了,下课铃响后,她回到教研室。

教研室里,后勤筹备组副组长冉海正站在窗前。

贲海燕刚坐下,冉海就走了过来,俯下身小声问道:“贲老师,你家小艺去石嘴岩了吗?”

“去啦,这女孩子没个女孩子样了,你家小欣是不是也去了?”

“那可是带头的,孩子大了,没法管。”

“校长,这帮孩子可怎么办?不上学,也不上班,在家待着也不是个办法呀!”

“是啊,不过近期应该能解决。宋总指挥找我来三线的时候,谈过三线的优势,其中就有招工,解决孩子就业的问题。他说指挥部已经打过报告,这群孩子,还有占房占地的老百姓,民工中优秀的下乡青年都能招工入厂。”

“好事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批下来?”

“应该快了。”

“老冉,你说的是真的?”同一办公室的工宣队队长听到招工的事儿,很感兴趣,急切地问道。

“说是这么说。”

“那可太好了,不过我是个工人,对政策有点不明白。城镇户口的小孩入厂,粮食关系没问题,下乡回城有政策的也应该行,但农村孩子不考学、不参军,户口没变,粮食关系能办吗?他们可是农村户口呀!”

“我也不清楚具体怎么办,听说行,不过现在还在保密阶段,要保密。”

“没问题。”

工宣队队长表示会保密,贲海燕自然也没问题,只是她没有表态,而是在认真批改孩子们的作业。

下班回到家,贲海燕看到张美艺正在做饭,心里很高兴,于是表扬了蹲在灶台前烧火的姑娘:“这才像个姑娘的样子。”

张美艺听到妈妈表扬,扬起头说:“还是你老姑娘行吧,都知道做饭了。”

“哎呦!姑娘,你脸上的黑灰是怎么弄的?”

“劳动者手上、脸上是脏的,但心灵是干净的。”

“对,我姑娘说得对,劳动者就应该不怕脏不怕累。”推门进屋的爸爸张小会对姑娘的话表示认可。

吃晚饭时,贲海燕问张小会:“老张,我们学校的冉海你熟悉吗?”

“不熟,但知道这个人。”

“今天,他说招工的事。”贲海燕一边吃饭,一边提醒张美艺,“出去千万别说,不太好。”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冉海说的,能是真的吗?他和我一样,都是一个单位筹备组副组长,能知道多少事儿?”

“他说是听宋东方说的。”

“那可能是真的,以前征老百姓家地的时候说过以后让入厂,动员同志们来的时候也讲过解决孩子的工作,只不过一直都是听说,没个准信。”

吃完饭,贲海燕将要洗的碗放入盆中,从缸里舀水时看见自行车摆在旁边,于是说:“老张,咱家应该建个仓房,车子推屋里不方便,也不干净。”

“是应该建,有好多人说要建,但都没动手,大家都在等指挥部命令呢。没有命令不好建,再等等吧,有人建了咱们再建。”

张小会为人善良,但胆子比较小,这一点贲海燕心里很清楚。

他们两人的父亲在同一个单位,都是奎龙市警察。

当年两家大人给他们定下了娃娃亲,两人从小一起上学,国高毕业后,贲海燕上了师范特修班,张小会上了技工所。

毕业后,两人结婚生子,日子过得平淡安稳。

那年日本投降,共产党来了。

贲海燕的父亲是市郊区警察所所长,张小会的父亲是这个所的副所长,两人带着队伍投了共产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后来在郊外平叛中,两人不幸一同牺牲。

张小会的母亲也在那次叛乱中丧生,多年来,两家都被当作革命烈士家属对待。

“文革”时,市档案馆遭到冲击,有人拿出一份档案,称1936年伪警察局治安先进表彰名单里有郊区警察所。

贲海燕的父亲就是在那一年从副所长升任所长,张小会的父亲也是在那年提为副所长。

说来也巧,那一年东北抗日有一个组织,好几名同志在奎龙郊区警察所被捕,后来被日本人杀害。

造反派质疑当年组织被破坏是否与他们的父亲有关。

张小会对此一无所知,今天“扞卫革命造反派”找他,明天“高举革命造反派”也找他,今天这个让他写材料,明天那个又来要证明。

小心翼翼的张小会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造反派却恐吓他:“有事你就进去了。”

虽说目前没事,但没完没了的调查还是让张小会胆战心惊,所以建三线时,他第一个报了名。

确实,在三线初建的时候,许多来到这里的人都有各自的原因。

有的是整个车间搬迁,个人只能服从安排;有的是领导指定前来;有的是自己主动寻找机会;有的是转业后被安排过来;还有的是因为献出家园,转户进厂。

总之,无论出于何种缘由,五湖四海的人们汇聚于此,成为了三线人。

冉海回家一进门,就看见妻子边烧火做饭边流泪。

他以为是烧的柴火不干,被烟熏的,便安慰道:“咱们来的晚,干木头都被先来的人拿光了,没办法,只能将就着用了。”

“不是因为这个。”妻子明白丈夫误会了。

妻子孙家和是北京医科大的毕业生,刚到三线担任医生。

她以前是市医院的外科主任,前几年因为家庭出身是富农被免去职务。

这三年来,看着同事被批斗、下放,她常常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前段时间,宋东方回去调人,听说冉海的妻子是医生,便找到了冉海。

两口子都很乐意,于是一起来到了三线。

来到三线后,她成了全职医生,主刀各类手术。

冉海以为妻子是被柴火熏出了眼泪,让她进屋,妻子却没有动,伸手递过来一封刚收到的信。

这封信是从奎龙市医院转来的,是大舅哥寄来的。

大舅哥孙家玉是奎龙大学的副教授,前两年因为替挨批的校长说了几句辩解的话,便和校长一起被发配到农场改造。

信里说,大舅哥一家在农场改造情况良好,但生活十分艰难,不过看信上的落款时间,已经是一段时间之前的事了。

冉海心想,妻子的眼泪是为大舅哥一家而流。

妻子流着泪求他,让他找宋东方看看能不能把大舅哥一家调到三线来。

冉海和宋东方并不熟,只是以前教过他家孩子,再就是这次调动是宋东方找的他。

冉海很为难,但看着妻子的眼泪,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行。”

可是该怎么开口,从何说起,却让他辗转反侧,想了半宿。

第二天,冉海来到燕子沟,先去找袁国岭,跟老领导说了大舅哥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想法。

袁国岭让他自己去找宋东方,并说宋总指挥为人实在,好说话,这事应该能行。

不过要是办成了,最好请宋总指挥喝顿酒表示感谢。

从老领导办公室出来后,冉海来到了总指挥办公室,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声音:“进来!”

听到宋总指挥的回应,冉海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只见办公室里只有宋东方一人,冉海说明了大舅哥想来三线的事,还送上了一条自己一直舍不得戴的皮腰带。

腰带放在桌上,宋东方看都没看一眼,只是询问了一些情况。

当得知大舅哥是奎龙大学的副教授时,直接打断了冉海的介绍。

宋东方说:“副教授,那得有多大的学问啊!好!你大舅哥能来三线当教师,那可太好了,我欢迎。回去等消息吧,开会的时候我会提一下。”

冉海没有离开,又把皮带往宋东方那边推了推。

宋东方明白冉海急切的心情,解释道:“你别误会,调动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需要开会讨论,大家同意了还得向上级打报告。因为这是横向调动,需要上级和兄弟单位批准才行,这是正常流程。你妻子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办的,放心吧。”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敲门。宋东方让冉海回去等消息,并指着腰带示意他带走。

冉海摆了摆手,退出了办公室。

冉海从燕子沟回来后有点心烦意乱,心想大舅哥正在农场改造的事没说,是不是不太好?

在办理横向调动、了解情况和手续的时候,领导肯定会知道大舅哥是改造分子。

大学领导肯定会说,农场那边也会说,他们会不会从阶级立场出发来评判这件事,要是那样的话,可能会对自己在三线的工作和生活造成影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冉海想来想去,觉得必须把事情说清楚,为此多次前往燕子沟和宋东方家,但不巧的是,不是赶上宋东方开会,就是他有事外出,始终没能碰上面。

好多天过去了,这天孙家和下班回家做饭。宋东方骑车回家途中拐到她家,告知:“成了,正在办手续。”

正说着,冉海也回来了。

宋东方把之前冉海送的腰带还给他,说道:“这回没事了,放心吧!”

冉海坚决不收,又把腰带塞了回去,说:“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往回要的道理。”

两人推让了几次,宋东方便收下了。

正要离开时,冉海说道:“领导,明天有时间吗?要是有时间,请到家里喝顿酒。”

宋东方随口答应了,骑上车走了十多米后,回头说:“明天没时间。”

宋东方走后,孙家玉高兴得流下了眼泪。

饭后,她从炕柜里翻出钱,让冉海明天想办法弄些好菜。

第二天早上,冉海安排完教学工作就去了燕子沟,找到宋东方又提起喝酒的事。

宋东方先是说没必要,又说没时间,冉海坚持了许久,宋东方最后答应第二天中午去。

领导答应后,冉海接着问:“领导,你看还叫上谁?”

宋东方说:“叫上老谢,这事他帮了不少忙,还有老袁,你的主管领导。”

冉海连声道:“好,好,听领导的,不过我跟谢领导不熟,这……”

宋东方说:“行了,我去找老谢,老袁你自己联系。”

冉海忙说:“行、行,我这就回家准备,明天中午不见不散。”

冉海出了总指挥办公室,进了副总指挥办公室,可袁国岭不在,他心想晚上去袁国岭家里找他。

出了燕子沟,冉海没有回家,而是拐到矿洞沟找麻三田

。巧的是,麻三田打了一只野兔,冉海给了两元钱,麻三田推辞了一下便收下了。

冉海又跑到稻地村,从老百姓手里买了一只老母鸡。

晚上,冉海到袁国岭家,袁国岭说:“不巧,明天中午开会,你们吃吧。”

冉海再三邀请,老领导确实有事,没办法,冉海只好说:“下回再请领导。”

回到家,冉海和妻子准备了半宿。

转天早晨,冉海去了宋东方家,说了袁国岭因开会来不了的事。

宋东方说:“知道了,昨天老袁跟我说了。”

他一边刷牙一边接着说:“你不来,我也要去你家找你呢,准备两块钱,中午佟铁山送个水捞豆腐。”

冉海忙说:“好,行,没问题。”

冉海没吃过水捞豆腐,也不清楚为什么一个豆腐这么贵,是不是分量很大。

他也顾不上想这些了,先忙正事要紧。

他和孙加和开始收拾鸡和兔子,先把鸡收拾好下锅,老母鸡肉质硬,需要炖的时间长,又支起一个锅炖兔子。

孙加和看着锅,冉海去了学校,简单安排了一下便转身回家,这时孙加和也已经去上了一小会儿班回来了。

两口子一上午忙活,做了五个菜,一个是炖鸡,鸡汤里加了点在奎龙晒的干豆角;另一个是野兔炖木耳,木耳是搬家时带来的;舀了勺鸡汤炒了个土豆白菜,还拌了个萝卜丝凉菜,又炒了个花生米。

午前,佟铁山来了,进屋时脸上流着汗,棉衣敞着扣子。

他拎着一个大木桶,里面是豆腐脑,木桶边还放着一个用荆条编的小帘子。

冉海给钱时客气地说:“佟队长,一起吃吧!”

佟铁山摸着腰间的皮带说:“不了,我还有事,晚上我来取桶和帘子。”

冉海还想问一下豆腐脑为什么叫水捞豆腐,佟铁山却已经走了。

不到十分钟,宋东方来了。

冉海一边招呼一边问:“谢领导呢?”

宋东方说:“他有事没来。”

柴火烧得旺,屋里很热,宋东方脱下棉工衣,腰上露出冉海送的皮带。

宋东方看着炕上的饭菜说:“太丰盛了,没必要。”

冉海忙说:“没有,没有,应该的、应该的,快上炕。”

宋东方上了炕,觉得热,就拿过刚脱下的棉工衣垫在屁股下,冉海也跟着上了炕。

宋东方见孙加和在外屋忙,便说:“孙大夫,上桌一起吃呀!”

孙加和在厨房回应:“我和孩子吃完了,你们吃吧,一会儿我去上班,孩子去同学家玩了,你们吃吧。”

说着,她用大碗端上豆腐脑。

宋东方看着孙加和端来的豆腐,笑了,说:“不对,这个不能这样吃。”

说完,宋东方下了炕,穿上鞋走到厨房,把佟铁山拿来的桶和小帘子拎了过来,让孙加和拿一个小盆。

小盆放在桌上后,他把荆条编的小帘子放在盆上,用平铲子小心翼翼地从桶里铲起一小层豆腐,慢慢放在帘子上,再铲一小层,如此铲了多层,帘子上的豆腐堆得像个小山包,豆腐透过帘子的缝隙向下一滴一滴地沥出多余的水分。

宋东方再次上炕,用筷子夹起豆腐,在微微颤抖的豆腐上放点蒜酱,放入口中后说:“这样才对味。”

孙加和看明白了,把桶放在炕上,说:“这样你们舀着方便。”

冉海第一次吃水捞豆腐,觉得很新奇,他用筷子夹豆腐时有点费劲,想用铁勺,宋东方拦住他,告诉他吃这个不能用勺,只有用筷子夹,味道才正宗。

冉海把豆腐吃进嘴里,只觉滑滑嫩嫩的。

孙加和也吃了一口,说:“确实很特别,没吃过,味道不错。”

她一边说,一边倒酒,倒完酒后又说:“上午没怎么去医院,怕有患者,我得去上班了,你们慢慢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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