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洛特并未理会侯礼谢的威胁,依旧笑着说:“陛下想裁撤特权?他也不想想,这满京都的官员,哪个不是踩着百姓的骨头往上爬的。”
“慕斯里那老匹夫?”侯礼谢忽然嗤笑一声,端起冷透的葡萄酒抿了一口,酸涩在舌尖炸开,“不过是条在赢流云面前摇尾巴的老狗。”
他敲了敲空酒杯,仆人立刻换上新的热菜,鹿肉的香气混着血腥气涌来:“该让赢流云看看了,谁才是帝国真正的梁柱。”
“巴洛特长官打算如何‘会会’陛下?”终于有人开口,声音像浸了霜的琴弦。
巴洛特转动着祖传的祖母绿戒指,宝石在火光下泛着蛇信般的幽光。“很简单,”他说,“把这些年咱们替陛下‘操心’的事,一桩桩摆到明面上。”
他用指腹碾过册子上“远东军粮克扣案”的记载,说:“比如三年前,送往胡迪山的三万石麦种,实际上全是喂马的稗子。这事要是让戍边的将士知道了,您说,他们会更恨魔族,还是更恨坐在朝堂上的衮衮百官?”
侯礼谢忽然大笑,震得杯盏轻颤:“妙啊!用咱们的脏事逼陛下让步,亏您想得出来。”
巴洛特看着侯礼谢袖口沾着的鹿肉碎屑,忽然觉得这个养尊处优的蠢货,终究逃不过被自己的愚蠢绞碎的命运。
“散了吧。”巴洛特忽然起身,衣摆扫过堆积如山的空盘,“记住,从明天起,各位要多‘关心’陛下的新政。”
散席时,小楼的烛火依次熄灭,黑暗中,传来老鼠啃食残羹的“咔嚓”声。巴洛特站在窗前,望着侯礼谢马车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在歌安帝国的历史中,占了巴洛特家族势力的人,还没有谁能活到寿终正寝。
他摸着桌沿的雕花,看着墙上那幅被虫蛀的地图——帝国的疆土上,贵族的封地像无数块烂疮,而他巴洛特,似乎正是握着药膏的那个人。
火盆里的余烬突然明灭,将他的影子投在爬满爬山虎的墙上,晃出个张牙舞爪的轮廓,倒像是从地图上爬出来的、帝国最庞大的蛀虫。
“哈哈哈哈哈...”这座象征帝国贵族权力巅峰的古旧小楼突然传出了巴洛特几近于疯狂的笑声。
侯礼谢的马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裂缝,车辕上的狼首铜铃在夜色里轻响。
他摸着袖口藏着的密信,火漆印上的巴洛特纹章还带着体温。信里是赢流军常用的的暗码,却在末尾画了只掐着狼脖子的手。
侯礼谢忽然低笑,指尖碾碎信笺,让碎纸混着落叶埋进泥土:赢流云想要拿侯家祭旗,那还得问问三十万侯家私兵的马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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