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王夫人那嘴脸,贾琏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前世看《红楼》原书时的一个疑惑:为何王夫人对宝玉疼爱得「纸儿包纸儿裹」的,却对李纨母子极为冷淡?
如果说婆媳天然是仇家,王夫人因此不待见李纨也就罢了,怎么她一个当祖母的,竟然对自己的长房长孙这么不闻不问的。通观全书,好像都找不出一两处王夫人主动与贾兰说话儿,展示祖母慈爱的地方儿!
正常逻辑,一个母亲对于自己早亡的儿子,心下必然会有怀念和亏欠。那么她会把这种感情转移到孙子身上。倒不必非要加倍的好,至少也不可能是不闻不问吧?
又或者说,就因为宝玉的年纪跟贾琏没差几岁,所以王夫人把自己的慈爱都只留给了老儿子,却对孙子喜欢不起来了?可这是古代,儿子和孙子年纪相差不大的事情相对常见,可是辈分却是两回事,王夫人也不可能完全放弃自己当祖母的感情吧!
于是曾经,他曾经在心底悄悄猜测,是不是因为贾珠早死,而贾兰这个孩子是遗腹子,是在贾珠死后才出生的,于是王夫人对这孩子的身世充满怀疑!
只是可惜,李纨言行举止都合乎情理,叫她找不到证据来指摘李纨母子,于是乎她就只能冷处理,给李纨母子冷暴力。
想到此处,贾琏心内对王夫人的厌恶,不觉又深了几分。
王夫人当面质疑,叫尤氏有些紧张。
那边厢被置于旋涡中央的李纨更是摇摇欲坠。
幸好探春一把扶住了李纨,将她带到椅子旁,叫她坐下。
贾母见了,由衷地赞叹,“这会子咱们一帮子大人,竟都比不上一个三丫头懂事!咱们都被这消息惊到了,一时只顾着问来龙去脉,却竟忘了此刻珠儿媳妇的身子骨儿是虚弱的。”
贾母首先自责,“最该怪罪的,当然是我!我这是老糊涂了,也是欢喜过了头,竟然只顾着问那孩子,竟忘了关照这身怀有孕之人。”
听了贾母说着「身怀有孕之人」,贾琏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浅浅扬眉。
没错,尽管王夫人尖刻,但是贾母却宽容许多。
王夫人不肯相信乡村大夫,但是贾母却对乡村农人颇有些善意。
贾琏心中有这样的笃定,是因为他想到了刘姥姥。虽说贾母对刘姥姥的态度里,起初也是带着「取笑」之意的,但是将整个事情前后归拢起来看,终究还是有老人家心底的善意和宽容在的。
果然,只见贾母扫了王夫人一眼,沉声道,“乡野的大夫是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他们有的是半道出家,大半都是「泥腿子」出身,有的甚至可能都没看过几本医术,说不清楚经脉五行的;甚至于,有的兴许压根儿就没上过学,手里的方子完完全全都是凭经验攒起来的。”
“但是,谁说他们就都不可信呢?如果他们都不可信,那这乡村里的农人们,难道生了病竟都死绝了不成?依我看着,这村里的农人们虽吃穿比不得咱们惊喜,又要田间日夜地劳作,可他们活得倒比咱们还更有股精神头儿!那这便更佐证了,乡野的大夫有经验,看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