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北山公墓,林小满将一束白菊放在青灰色墓碑前。指尖抚过碑文上"林建国"三个字时,远处传来松针坠地的簌簌声。她转身望向山脚下初醒的城市,医用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右颊的烧伤疤痕在晨曦中若隐若现。
八个月前制药厂爆炸残留的硝烟味似乎还萦绕在鼻腔。当消防员从废墟里挖出父亲的工作牌时,金属铭牌上凝固的血迹与二十三年前的出厂编码重叠,仿佛命运早用钢印刻下这场横跨两代人的因果。
"林监察官,证监会紧急会议还有两小时。"助理站在五米外的石阶上轻声提醒。年轻姑娘怀抱的平板电脑亮着蓝光,实时跳动的关联交易监控系统正在预警三家上市药企的异常资金流动。
林小满颔首示意,垂眸时瞥见墓碑底座缝隙里露出的牛皮纸角。心脏突然剧烈收缩——那是种近乎疼痛的熟悉感,就像三年前在肿瘤科发现药品记录时的生理反应。
镊子尖挑开潮湿的封口,器官捐赠卡背面的电子芯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持卡人栏印着"陆翊"二字,签署日期赫然是父亲确诊尿毒症的那天。卡片夹层掉出半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岁的父亲穿着白大褂,正在给流水线上的蓝色药瓶贴标签,身后站着抱质检记录本的青年,眉眼与听证会上心脏病突发的男人有七分相似。
山风卷起松涛,远处传来早班地铁驶过跨江大桥的轰鸣。林小满按住被掀起的口罩边缘,指尖触到凹凸不平的皮肤组织。那些在ICU听到心跳监护仪长鸣的夜晚,消毒水味道里总掺杂着陆翊律师送来的威胁信笺的油墨味,此刻却在晨露中融化成记忆里模糊的碎片。
"帮我联系卫健委王主任。"她将捐赠卡放进证物袋,转身时白菊花瓣擦过黑色西装下摆,"三年前那批透析液的捐赠方查到了。"
城市另一端,朝阳正爬上晟世集团总部玻璃幕墙。顶楼陈列室新增的展柜里,深蓝色封皮的《陆翊医疗笔记》静静躺在防弹玻璃下。昨夜暴雨在书页边缘洇出水渍,恰好停在关于腹膜透析液电解质配比的手写批注上,未干的墨迹在"镁离子浓度误差±0.02mmol/L"处晕染开来,像朵将绽未绽的鸢尾花。
药监局的银色公务车驶过跨海大桥时,林小满点开手机推送的新闻视频。画面里戴呼吸机的老人正在签署文件,胸牌上"耐药菌受害者协会"的字样微微反光。"我们募集的首批研发基金将用于β-内酰胺酶抑制剂改良......"老人沙哑的声音被海风吹散,背景里矗立着制药厂爆炸后未拆除的钢架结构,野草从混凝土裂缝里探出嫩芽。
会议桌对面的王主任推来平板电脑,指尖敲在UDI码追溯系统的警报界面上:"三小时前,三家私立医院的腹膜透析液批号触发了红色预警。"加密文件夹弹开的瞬间,林小满看见父亲的主治医师出现在受贿名单中,签字日期与捐赠卡上的时间完全重合。
"陆翊的肾脏配型数据今早解密了。"王主任调出器官移植中心的档案,全息投影里浮动的HLA分型数据链如同缠绕的DNA螺旋,"和你父亲当年留下的生物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