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的鼻梁两侧的眼窝阴影里，两簇暗光点正在帽檐下规律明灭，宛如深渊中沉睡巨兽的呼吸节奏。

"你的贸然打扰打断了我对艺术的追求。"伊姆门萨微微前倾身子，高礼帽的阴影随之晃动。就在这一瞬间，周路终于看清了帽子下的眼睛——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一对仿佛蛇类一般的金黄色竖瞳。

咖啡杯里的白雾突然剧烈翻涌，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扭曲的屏障。雾气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人影，全都保持着伸手乞求的姿势。伊姆门萨轻笑一声，用戴着戒指的食指轻轻搅动雾气，那些人影立刻发出无声的尖叫，在雾中痛苦地扭曲变形。

"你知道吗？"他忽然凑近，周路闻到他身上传来防腐剂与檀香混合的古怪气味，"人类的大脑会自动过滤掉超出认知的事物。"透露出寒意的眼几乎要贴近周路的脸，"所以不是我没出现，而是你...一直选择看不见我。"

周路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有无形的重物压在他的肩头。他的膝盖剧烈颤抖着，关节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按着他的肩膀，强迫他向眼前这个非人的存在俯首称臣。

"不...绝不..."周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牙龈因过度用力而渗出血丝。他的脊椎弯曲成危险的弧度，却仍死死撑着不让自己跪下。脑海中那个神秘声音此刻沉寂得可怕，仿佛从未存在过。

就在这时，周路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眼底炸开——他强行开启了"鹰眼"。以往如臂使指的能力此刻却沉重得可怕，视野中的弥漫波纹像是粘稠的沥青，每一次试图聚焦都让他的眼球如同被钢针穿刺。世界在他眼中变成了扭曲的万花筒，而那个男人的身影却在无数碎片中始终清晰。

有意思。"伊姆门萨轻轻鼓掌，每一声脆响都在房间里激起诡异的回声。他优雅地向后退去。"来，试试看。"他张开双臂，竖瞳中闪烁着猫戏老鼠般的愉悦，"让我看看你的子弹能否触碰到'真实'。"

周路的手臂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枯枝，毛瑟手枪在他手中重若千钧。当他的手指终于扣上扳机时，鹰眼视野下他突然注意到一个可怕的细节——枪管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密的黑色纹路，那些纹路正随着他的脉搏跳动，如同活物般向他的手腕蔓延。

就在扳机即将扣到底的瞬间，周路混沌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约翰在向一个高帽男开三枪后，原地只留下了三座坟墓，他的、阿比盖尔的、以及大叔的。

周路的手指缓缓松开了扳机，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耗尽了他全部的意志力。手枪落地的闷响在房间里回荡，他的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像是被钓上岸的鱼。

"哦？"伊姆门萨的眉毛高高扬起，帽檐下的阴影如同沸水般翻涌。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却让房间里的温度骤降："真令人失望...我还以为你会比那些庸人有趣一些。"他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抚过周路的脸颊，触感如同冰冷的蛇鳞，"看来又是一个无趣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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