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要伤害郁明的那个人是谁，他都一定混进了医院的员工，或者病人之中。

当然，要排查是谁做了这样的事情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尚轶现在必须得稳定住郁明的情绪。医院除了他之外还有很多治疗师，然而现在郁明由他负责，因此能够处理这件事的人也只有他。现在病房之中只有一个警方的谈判员在稳定郁明的情绪，在抢到了手术刀之后，他并没有直接伤害自己，这便意味着他有什么想说的，又或者在杀死自己这件事上，他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

既然这样，那么尚轶就还有机会救他。

“刚刚我们派进去的谈判员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他什么都没有说，你进去之后她会离开，但只要你打手势或者我们发现任何危险的迹象，都会有人冲进房间里救你，”面对这样的情况，即便是一直与尚轶不对路的探长也暂时放下了之前与他之间的不合，“郁明的性命自然是需要被尽量保全的，但你也不要以身试险。”

即便两人从来都合不来，但在这样的时候，尚轶知道自己是可以信任对方的，点了点头，他放轻动作，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

一直尽可能保证郁明不做出什么过激行为的女谈判员转头看了看尚轶，随后默不作声地与尚轶交换了位置，朝着门外走去。一直低着头，眼中充盈着泪水的郁明抬头看了一眼尚轶，手中的手术刀仍然抵着动脉的位置。

“我说过我会帮助你，现在这个承诺仍然有效，”尚轶站在了会引起郁明警惕心的距离之外，紧盯着他手中的手术刀，提防他随时可能出现的精神波动，“你现在想要做出的选择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我可以引导你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我……我是有罪的人，”尚轶的出现似乎打破了僵局，郁明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抢到手术刀之后的第一句话，“是我害了她……”

“你没有做错什么事，也不需要赎罪，”尚轶意识到，之前郁明身上那份深深的内疚感已经被激化成了更为严重的罪恶感，有人告诉了他什么事，并且导致了现在的局面，“逃避是不能消除痛苦的。”

话说到这里，郁明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不论工作的时间有多长，治疗师都不会有太多自杀干预的机会，毕竟真正选择了这条道路的病人就不多。尚轶在过去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自杀的病人，因此现在他能利用的，就只有书本上的知识而已。

但在想起自杀这件事时，一个少年的影子，忽然出现在了尚轶的面前。

“责任感过剩的家伙总是会给自己增添痛苦，哥，你觉得你对他有责任，所以你害怕他死在你面前。”尚纪攀着窗台的边缘，一跃跳进了屋子里，饶有兴致地站在郁明的身边，观察着他的那张满是悲伤和绝望的脸，“他说他要赎罪，你又何尝不是呢？没有救下我的悲剧，今天还会重演一遍吗？”

尚纪白色的衬衣上如同血迹一般的深红色花纹让尚轶觉得格外刺眼，他咬紧牙关，尽可能地不让自己被这样的幻觉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