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玄铁枪在掌心转了半圈,枪尖挑起的雾刃碎成星子,落进他玄色衣襟的褶皱里。
胡道长攥着裂成两半的罗盘,指腹蹭过那道锯齿状的裂痕,喉结动了动:"这雾......像是有意识地在吞噬法器。
我刚才用银锥破阵时,能感觉到阵法里缠着一缕活物似的怨气。"
铁师姐的重剑还凝着剑气,她反手将剑鞘砸向脚边的树干——碗口粗的松树应声而断,断面焦黑,"那影子跑了又怎样?"她抹了把脸上的雾水,发梢滴下的水珠在青石板上溅出细碎的响,"大不了咱们用脚底板量,我就不信这破雾能藏一辈子!"
沈砚没接话。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被阵法割裂的细缝,青苔下的泥土泛着暗红,像被血浸过。
风卷着雾丝掠过他的眉骨,他忽然想起云栖掌心那粒光尘钻进菜筐时的触感——清冽里带着点暖意,和眼前这雾的阴寒截然不同。"胡道长,"他站起身,枪柄重重磕在地上,震得众人耳底发麻,"你说这雾用的是困龙局?"
"正是!"胡道长眼睛一亮,从铜箱里翻出半块龟甲,"困龙局讲究'以地为牢,以气为锁',刚才那阵眼应该就在......"他的手指突然顿住,龟甲表面浮起细密的裂纹,"糟了!
这雾在篡改阵法轨迹!"
"篡改?"铁师姐的重剑嗡鸣,"难不成这破阵还会自己变?"
"不是变。"沈砚的拇指摩挲着枪杆上的云纹,那是云栖用灵稻汁画的,"是有人在阵外操控。"他抬眼望向雾最浓的北方,那里的树影比别处更扭曲,"陆沧溟的血祭破了农神封印,放出来的不只是恶念,还有能驱使雾的东西。"
"沈堂主!"
清越的传讯铃响惊碎了雾。
顾师姐的声音从玉符里挤出来,带着点急促的喘息:"冯书生在南边茶寮打听到,半月前有商队在苍梧古径见过类似的雾!
吕书生查了《山海异典》,说那古径是上古农神试种神禾的地方,可能......"
"可能和雾的本源有关?"沈砚捏紧玉符,指节发白,"坐标发来。"
铁师姐凑过来,剑尖挑起他掌心的玉符扫了眼,嗤笑一声:"苍梧古径?
我十年前随陈将军剿匪去过,那地方早塌成乱石岗了,就剩半块刻着'神禾'的碑。"
"所以才是好藏东西的地方。"沈砚转身拍了拍胡道长的铜箱,"收拾法器,改道苍梧古径。"他扫过众人紧绷的脸,忽然笑了下,"云栖在基地等咱们带消息回去,谁都不许掉链子。"
队伍行进到午后时,雾色突然变了。
原本灰扑扑的雾里渗出青碧色,像被染了层苔藓。
胡道长的龟甲又开始发烫,他扒着树干闻了闻,皱眉道:"这味儿......是腐木混着灵草?
不对,灵草哪有这么冲的腥气?"
"迷雾森林。"沈砚突然停步。
他望着前方遮天蔽日的树冠,那些松树的枝桠全都朝一个方向扭曲,像无数只朝上抓的手,"《大荒舆图》里说,苍梧古径外有片'迷神林',专吸修士的五感。"
铁师姐的重剑"当"地磕在他枪杆上:"怕了?"
"怕。"沈砚坦然应了,却抬脚迈进林子里,"所以更得小心。"
雾在他们脚下翻涌,像有生命的兽群。
沈砚的靴底刚沾到地面,就觉后颈一凉——不是风,是某种湿热的吐息。
他旋身挥枪,玄铁枪擦着某道黑影的腰际划过,带起一片鳞甲相撞的脆响。
"有东西!"铁师姐的重剑劈出三丈剑气,将面前的雾斩成两半。
露出的空隙里,十几双幽绿的眼睛在闪烁,像撒了把碎玉。
"是雾鳞兽!"胡道长的声音拔高了八度,"《百妖志》说它们专吃修士的灵识,最善藏在雾里!"他手忙脚乱地从铜箱里掏符纸,"我这有驱雾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