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说人性本恶,可我觉得人性就像我手里的种子有好有坏,好种子长在了贫瘠的土地上也很难开花结果,而坏种子若给良好的生长环境也未尝不能后来居上。”
赵元溪顿了顿,继续道,“忠孝仁义,创造这样的环境才能让人有正确的是非观,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韩非蹙眉,“乱世之中,皆是畏威而不畏德者,仁义道德不过是那些儒生的虚妄之言,若人人皆讲仁义,也不会有多年的战乱,何况儒生以文饰言行,阻碍法令的实施,只会令国家不断陷入衰弱。”
赵元溪:“太傅言之有理,乱世之中惟有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但你可曾想过乱世结束之后呢?”
“如今赵韩皆已被秦国吞并,未来还会有魏、楚、齐、燕,甚至还有百越、南越之地,等天下太平,太傅依旧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吗?”
韩非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赵元溪眸中带笑,知道思考就好,她最担心的就是韩非固执己见,真要辩论的话,她可辩不过他。
她依靠在城墙之上,饶有兴致地眺望着远处的山峦,风吹动的林木带起阵阵绿浪,飞鸟落入林中消失不见。
“臣……”韩非设想着天下太平之后,秦国又当如何治理。
以耕战立国,自是要一边耕种,一边对外不断扩张,倘若有一天停了下来,那这个体系将面临巨大的内部压力,其威胁不亚于秦国对于其他国家的倾轧。
韩非低眉思索,却始终找不到问题的答案。
他抬头,望向前面的赵太后,“那太后又是怎么想的?”
赵元溪勾唇一笑,“你问我?我以为我已经给出了我的答案了,当初让太傅编新的秦律可不只是想给你们找些事情做,如何解决你应当早就明白才是。”
韩非微怔,喃喃道,“这律法,秦王当真会用吗?”
那套律法同如今的秦法可谓大相径庭,哪怕赵太后信誓旦旦地保证有一天能用的上,他也不觉得秦王会同意,因为哪怕是他自己,都觉得这律法有些地方实在可笑。
“用或不用,到时候可不一定能他来决定,太傅认为君主应拥有绝对的权势,但这天下并非个人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律法是社会治理的工具,不是君主用来控制万民的枷锁。”
闻言,韩非额头不住的冒冷汗,“臣惶恐!”
赵元溪笑道:“你怕啥,这里就咱们两个人,就算大王听到了,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顶多教训他们一顿,禁止他们胡说,要不然就是让他们禁足。
这么一吓,韩非感觉自己精神都恢复了不少,无奈道,“太后还是慎言为好。”
此话无异在颠覆秦王对于这天下的统治,无论哪一个君王都不可能容忍这样的话传开。
赵元溪耸耸肩,还以为韩非能理解自己呢!
“放心,我也只对你唠叨两句而已,不过我说得也并非是胡言,韩太傅可以考虑一下,多琢磨琢磨这个,别再想那韩国了!反正韩王都投降了,你也没有复国的能力,把你的时间和精力干些正事多好。”
……
“太后还真是毫无留情。”韩非失笑。
赵元溪:“不过是说实话,韩国处在六国之中,是绝无可能在七国征战之中胜利的那个,如今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
至少没有人因此而死亡,只不过韩国的贵族失去他们原有的高贵身份和数不尽的财富。
“臣明白。”
赵元溪弯眉,“明白就好,我还等着你的那部律法编纂出来,直接亮瞎所有人的眼睛呢!”
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韩非心中疑惑,却也不好多问,只无奈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