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蹲在"往生堂"褪色的蓝漆招牌下嗦粉时,油泼辣子溅到了挽联上。隔壁裁缝铺的王婶正踮脚够晾衣竿,瞥见他背后玻璃柜里新到的纸扎智能机,扯着嗓子喊:"茂啊,给我老头烧个能刷抖音的手机壳呗?要镶水钻的!"
巷子口忽然传来轮胎碾过碎砖的动静。黑色奔驰S600像条黑鳄鱼滑进窄巷,后视镜刮掉了墙头晾着的红裤衩。副驾驶钻出的胖子把鳄鱼皮包往玻璃柜一撂,震得纸扎别墅阳台的塑料花盆骨碌碌滚到地上。
"听说你能让死人开口?"胖子指间的雪茄灰弹在招魂幡上,烫出个焦黄的洞。李茂嗦完最后一口粉,汤碗底沉着两片没化开的罂粟壳,"张总,您家老爷子在冰柜躺七天了吧?再冻下去,怕是要变哈尔滨红肠。"
胖子腮帮横肉突突直跳,从皮夹抽出支票甩过来。镶钻劳力士表盘反光晃过供桌上的黑白遗像,照片里穿工装的老头突然眨了眨眼。李茂用筷子夹起支票抖了抖:"七位数?够买我三十次往生套餐了,带豪华哭丧队那种。"
殡仪馆地下二层的白炽灯管滋滋作响。李茂掀开尸布时,冷气裹着腐味直往人鼻孔里钻。老人指甲缝里的红砖粉簌簌往下掉,后脑勺凹陷处凝着黑褐色的脑浆痂。张胖子拿喷了古龙水的手帕捂着嘴后退,两个花臂马仔往前逼近半步,纹的过肩龙在冷光下泛青。
"搭把手?"李茂突然把铜铃往推车铁架一磕。俩马仔下意识扶住晃动的尸床,他趁机掰开死者僵直的手指,半块带血槽的板砖"咣当"砸在瓷砖地上。张胖子倒退着撞上18号冷藏柜,金属铭牌在背上硌出个"奠"字印。
"李老板改行演杂技了?"胖子金链子在喉结勒出红痕。李茂蹲身捡砖,运动鞋底碾过砖面某处:"哟,这钢印打的还是贵司建材厂的LOGO呢。"
子夜时分的拆迁工地飘着柴油味。周正抬脚踢开个红星二锅头空瓶,玻璃渣在探照灯下闪着血光。李茂在废墟堆插上三炷香,青烟刚冒头就被风吹成麻花状。六个警察围成的半圆里,小陈不停调整腰间配枪位置,枪套扣带发出恼人的咔嗒声。
"封建迷信要不得。"周正把对讲机别回战术腰带,强光手电扫过李茂发白的指节。铜铃第三声响到半截,废墟深处突然传来水泥块滚动的闷响,半截钢筋"当啷啷"弹到警戒线边上,断口的电锯纹路在手电光下纤毫毕现。
小警察的配枪"啪嗒"掉进煤渣堆,周正弯腰捡枪时战术靴碾碎了块带褐斑的水泥渣。李茂用镊子夹起碎渣对着月光:"周队,您说这像不像三年前南郊工地失踪案里..."
话没说完就被刺耳的刹车声打断。张胖子的路虎揽胜撞翻两个隔离墩,车门都没关严实就踉跄着扑过来。胖子领带歪到耳后根,阿玛尼西裤裆部湿了一片:"我给钱!五倍!不,十倍!让那些东西别再缠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