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天

零 冥界往生(1 / 2)

“碧落,我的妻子,你也于这个时空复活过来了吗”

“玄霄,这一切都是命运之轮的选择,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

黄龙士看着玄霄帝君:好久没见过这么纯血的龙族了。

黄龙士站在青石阶前,指尖摩挲着腰间玉牌上斑驳的龙鳞纹。檐角铜铃被骤雨打得叮当作响,他望着雨幕中走来的玄霄帝君,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在昆仑墟见过的那尾白蛟——也是这样湿漉漉的银发垂落肩头,只是蛟族眼瞳里总蒙着层化不开的雾气。

“好久不见。“玄霄的声音比檐下悬着的冰棱更冷,玄色广袖拂过石阶时,暗纹里浮动的金芒像极了龙族血脉里流淌的青焰。黄龙士眯起眼睛,看着那人腰间玉佩被雨水冲刷出粼粼微光,那是北海龙族嫡系的信物,剔透得能照见血脉里最细微的龙鳞纹路。

雨丝斜斜掠过玄霄的眉骨,在他眼尾凝成细碎的水珠。黄龙士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缺失了半截,那是千年前与天界战神对决时留下的伤痕,如今却像被某种秘法修补过,断口处流转着细若游丝的金线,倒像是把破碎的星辰重新熔铸成了骨骼。

“纯血龙族的气运,连雨水都要避让三分。“黄龙士忽然开口,袖中飞出一枚龟甲,在半空炸开成万千星屑。玄霄广袖下的手掌蓦地攥紧,指节发白处隐约现出青色龙鳞,那是龙族动用本源之力时才会显现的征兆。远处古寺的钟声撞碎雨幕,黄龙士望着玄霄身后若隐若现的龙影虚影,忽然想起北海深处那座被冰封的龙冢——那里沉睡着所有被天道剥离血脉的龙族,他们的骸骨上开出的冰花,也是这般清冷又执拗地亮着微光。

玄霄忽然抬手接住一滴坠落的雨珠,掌心腾起的青焰将雨滴烧成袅袅青烟:“前辈看错了,这不是血脉。“他转身时玄色衣摆掀起的气流卷起满地落花,龙吟声却比落花更轻,“是执念。“黄龙士望着那抹消失在雨幕中的玄色背影,玉牌上的龙鳞纹突然灼烫起来,烫得他想起千年前某个雪夜,自己亲手将半块龙骨埋进昆仑山巅时,冻土下传来的悲鸣。

迟遇航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终于从手下口中确认,这人确实是百万年前的黄龙士,就好像你看到活的爱因斯坦,牛顿,普朗克从画像中复活过来了一样。

黄龙士看向迟遇航:奴道不是这么用的,你脑子不要了?

迟遇航的指节叩在青铜灯台上,火星迸溅的刹那,他看清了石像眼瞳里浮动的鎏金篆文。那些字符像活过来的赤练蛇,在虚空中扭动出《九章奴术?》第七卷的起手式——这分明是黄龙士独创的“天工开物“起势。

“大人,是活的。“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案头二十七盏长明灯突然齐齐暗了三息,又在龙涎香重新升腾时亮起,将跪在阴影里的黑衣侍从照得如同琥珀中的虫豸。

地宫穹顶传来玉璧相击的清鸣,迟遇航后颈的汗毛根根竖立。百万年前的星屑正从壁画裂缝里渗出来,那些被史书抹去的画面在琉璃瓦上流动:黄龙士以一人之力镇压十二祖巫的尸骸,白发垂落处,洪荒巨兽的哀嚎凝成冰棱坠向人间。

“把《奴道九要?》呈上来。“沙哑的嗓音惊醒了沉睡的青铜兽首,机关齿轮咬合的轰鸣中,迟遇航捧着泛黄的玉简后退半步。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十二重鲛绡帐上扭曲变形,宛如被钉在祭坛上的困兽。

黄龙士的指尖抚过玉简化作飞灰,那些承载着上古禁制的文字竟如春雪消融。老人玄色广袖无风自动,露出腕间缠绕的二十八星宿命线,迟遇航突然想起师尊临终前那句谶语——“见星陨而奴道生,遇黄泉而知天命“。

“你可知奴道为何要逆天改命?“黄龙士的声音让地脉深处传来龙吟,迟遇航怀中的量天尺突然发烫。老人枯槁的手掌按在他眉心,刹那间百万年的时光褶皱在识海炸开:他看见自己跪在燃烧的青铜树下,亲手将挚友的名字刻进人牲名录;看见血月当空时,用至亲之人的魂魄浇筑通天塔基座。

玉扳指叩击声惊散了幻象,迟遇航踉跄着扶住青铜鼎。鼎中沸腾的丹液映出他扭曲的面容,那些被奴道侵蚀的岁月正从毛孔里渗出黑雾。黄龙士突然嗤笑出声,笑声震得头顶蟠龙灯台簌簌落灰:“你以为奴道是这般用的?“

老人并指如剑,迟遇航胸前的家传玉佩应声而碎。飞溅的玉屑在空中凝成《万川归海图?》,图中万千支流突然调转方向,朝着某个被抹去的坐标奔涌而去。“奴道的真意,在于让天下人甘愿为奴。“黄龙士的声音裹挟着洪荒气息,迟遇航看见自己的心脏在丹田处化作青铜齿轮,与地脉深处的某个存在悄然咬合。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迟遇航的脊椎传来竹节爆裂般的剧痛。黄龙士的虚影在崩塌的穹顶下无限拉长,白发化作银河倾泻而下:“记住,真正的奴道不是枷锁,而是让众生看见锁链尽头星辰的幻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地宫裂缝时,迟遇航跪在满地玉屑中。他掌心的奴纹已蔓延至手肘,而黄龙士消散的方向,残留着半阙未写完的《破奴赋?》,墨迹如游龙直指二十八星宿中最黯淡的那颗——那是被所有史书抹杀的,初代奴主陨落之地。

玄霄恢复了人身,但迟遇航还是要抓他。

“你们抓我没用,还有大量的古仙会从空明界复活的”

玄霄握紧了碧落仙姬的手。

玄霄自千年玄冰中破茧而出的刹那,整座不周山都震颤着褪去积雪。他苍白指节抚过冰棱斑驳的眉骨,那些被天火灼烧的旧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的皮肤下却浮着细密的冰裂纹——那是混元真气与凡胎相斥的印记。

“迟大人当真要押我去斩仙台?“他转身时广袖带起霜风,玄铁锁链在足踝拖曳出幽蓝火星。天际盘旋的仙鹤突然齐声厉啸,振翅声震得崖边千年古松簌簌落雪。

迟遇航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玄色官服被罡风掀起衣摆。他望着这个本该魂飞魄散的男人,忽然想起三日前在昆仑墟看见的异象:九重天外飘落的不是雪,而是纷扬的凤凰翎羽。

“空明界的裂隙比预想中大得多。“迟遇航剑鞘叩在冰面上,激起清越回响,“昨夜占星阁的浑天仪裂了三道缝,紫微垣东南角的帝星...正在熄灭。“

玄霄低笑出声,震得胸前的镇魂玉珏叮当作响。他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冰晶,六棱柱体在他掌心折射出万千幻象——有仙人自云端坠落化作飞灰,有城池在业火中坍缩成焦土,最后定格在迟遇航腰间玉佩浮现的裂纹。

“你当那些老东西为何甘愿兵解?“他忽然逼近,寒霜顺着衣襟爬上迟遇航的脖颈,“他们早算准了混元劫至时,空明界的古仙会顺着血脉认主...“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九霄云外竟有金色洪流倾泻而下,隐约可见无数模糊的金色人影在洪流中浮沉。

迟遇航瞳孔骤缩。那些虚影额间竟都闪烁着与玄霄如出一辙的冰裂纹印记,而他们脚下蜿蜒的血河,正朝着人间缓缓逼近。

“听见了吗?“玄霄指尖凝出霜刃划开虚空,露出地脉深处躁动的金色岩浆,“这是古仙归墟的胎动。“他忽然将霜刃刺入自己心口,喷涌的却不是鲜血,而是璀璨如星河的冰晶,“他们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这人间山河...“

山风裹挟着冰晶掠过迟遇航的面颊,他看见玄霄破碎的衣袂下,心口处竟浮现出半枚残缺的凤凰图腾——与三日前昆仑墟天降的翎羽,完美契合。

愚神乐用“万壑鉴”把阿箬从监牢中“偷”了出来。

阿箬蜷缩在青石牢狱最深处。铁链穿透他圆滚滚的腕骨,在潮湿的墙壁上拖出暗红血痕。远处传来守卫换岗的铜铃声,惊起一群寒鸦,他望着羽翼掠过铁窗的阴影,忽然想起三年前偷吃供果时,师父那句“你这身皮囊倒像团浸了油的云絮“。

“咔嗒。“

锈蚀的门闩突然崩裂。阿箬惊恐地缩进墙角,却见来人手中那面玄铁古镜正吞吐着幽蓝光晕。镜框上九重暗金环扣如同活物游动,镜面裂痕里浮沉着万千星辰,竟比他藏在床底的那坛梨花白还要醉人。

“小胖子,“来人指尖轻叩镜沿,十二道半透明锁链应声绷直,“想不想尝尝真正的云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