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迟遇航低笑,第九颗糖豆在舌尖化作流光没入眉心。应龙仰天长啸,龙吟声中竟传出万千冤魂恸哭。玄霄帝君的魔躯开始不受控制地膨胀,百丈高度眨眼突破千丈,却在即将彻底魔化的瞬间,被六扇门地底冲出的青铜巨鼎镇压。
鼎身铭刻的“天宪“二字亮如烈日,迟遇航踏着兽群尸骸走来,手中重剑已刺入玄霄帝君眉心。魔血顺着剑身倒流,在他脚下凝成血色莲台:“三万年了,你还没悟透么?“剑锋轻颤,玄霄帝君的残躯化作星光消散,“六扇门的门规第一条——乱世用重典。“
当最后缕黑雾消散时,迟遇航背后的应龙虚影轰然崩塌。他单膝跪地剧烈喘息,掌心残留的魔气正被糖豆化作的金光吞噬。六扇门众人沉默着架起青铜鼎,鼎中传来细微的玉珏碎裂声,像是某种古老封印的叹息。
“愿你魂归空明界!”
云隐真人趁机化成了一只猪混在了灵兽群里,想要逃脱,黄龙士趁机开着百吨王辗了过去,云隐真人直接被辗成了肉饼。血月当空时,云隐真人袖中飞出一缕青烟。那烟丝在半空凝成猪首模样,獠牙挂着碎肉,皮毛间还粘着未洗净的符咒残屑。他蜷缩在灵兽群中,听着此起彼伏的哀鸣,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初入道门时,师父用竹枝抽在他手心的刺痛。
“阿弥陀佛。“他低头念着往生咒,猪鼻却不受控地抽动。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黄龙士的百吨王碾过满地枯骨,车辙里渗出的黑水腐蚀着冻土。灵兽们突然躁动起来,玄龟喷出腥臭的墨汁,火麒麟的鬃毛燃起幽蓝火焰——它们嗅到了活人气息。
黄龙士的白袍在风里猎猎作响,腕间佛珠碰撞出清脆声响。他忽然驻足,望着猪群里那双躲闪的眼睛轻笑:“云真人,你炼丹时总说万物有灵,如今怎的怕成这般模样?“车辕上缠绕的锁链应声而动,百吨王轰然调转方向,碾过三只试图阻拦的灵狐。
云隐真人发狠咬破舌尖,精血喷在猪耳上。那畜生突然发出凄厉嚎叫,獠牙暴涨三寸,却在即将咬住车驾时被锁链缠住四蹄。黄龙士俯身抚摸车辕上的裂痕,那里还嵌着去年青要山大战时,某位剑修的半截断剑。
“去吧。“他弹指震碎符咒,百吨王的车轮泛起血色光芒。云隐真人化作流光想要遁入虚空,却见天穹裂开一道缝隙,无数金色梵文如锁链垂下。他最后看见的是自己映在车窗上的脸——那张属于真人的面孔正迅速腐烂,露出皮下蠕动的妖魔筋脉。
碎肉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黄龙士撒了把往生花。灵兽群低伏在地,风卷着血腥气掠过荒原,远处传来守墓人摇铃引魂的调子,混着云隐真人支离破碎的嘶吼:“...我不服!“
“师弟,我也是傀儡啊,你怎么不明白!”
玄霄帝君要吞食最后一个月亮,迟遇航也不是对手,直到这时玄霄的妻子碧落仙姬出现了,她开启了“狐狸之窗”,玄霄终于冷静了下来。
永夜之境的玄冰穹顶下,玄霄帝君的银发如瀑垂落三千丈,发梢凝结的冰晶折射着破碎的月光。他足尖轻点悬浮的玄冰锁链,那些被囚禁的月魄在脚下发出濒死的呜咽,九重天外最后那枚银盘正从云翳裂隙中坠下,鎏金纹路里流淌着迟遇航破碎的剑气。
“你终究要吞尽人间最后的光。“迟遇航的剑锋割裂冰川,血珠坠入虚空时竟化作赤色莲焰。他看见玄霄袖口翻涌的星屑如垂死蝶翼,那些被天道剥离的情愫在银甲缝隙里灼烧,将永冻的星河烧出蜿蜒裂痕。
恰在此时,碧落仙姬自月蚀漩涡中踏出。月白色狐裘扫过之处,冻结的时光开始逆流,九条狐尾在身后舒展成星河倒卷的图腾。她指尖点在玄霄眉心时,整片永夜之境突然泛起碧色涟漪——那是狐族禁术“千面镜“开启的征兆,万千时空碎片里浮出他们瑶池边的初遇:彼时玄霄还是青衫落拓的少年剑客,而她不过是倚在桂树下剥莲子的碧衣小狐。
“阿霄,你忘了吞月时要先饮忘川水么?“她轻笑时耳畔金铃轻响,玄霄掌中那柄饮血无数的玄冰剑突然发出清越龙吟。锁住他灵台的冰蓝火焰开始熄灭,迟遇航看见那些被狐火映亮的记忆残片里,有碧落仙姬在月华里梳理他沾血的银发,有她将狐尾化作软枕哄他入睡时睫毛上的星屑。
当最后一道月魄没入玄霄口中,碧落仙姬的九尾突然缠住他咽喉。那些本该被吞噬的月光此刻化作万千流萤,从她尾尖簌簌坠落,在永夜之境铺就一条银河般的光带。“吞下去的是月,吐出来的该是执念。“她指尖凝出碧色狐火,将玄霄掌中染血的剑锋淬成半透明的琉璃,“你看,连月光都比你更懂慈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迟遇航的剑尖停在玄霄喉前三寸,看见帝君银发间生出第一根白发。那些被狐火灼烧的记忆正在重组,他突然想起三百年前某个雪夜,碧落仙姬曾指着漫天星子说:“吞月者终将被月蚀,就像执念太深的人会变成自己最憎恶的模样。“此刻玄霄帝君垂首望着掌心融化的冰剑,眼底鎏金碎芒里,竟映出半轮温柔的弦月。
“透过狐狸之窗不能让你看到任何人,但你可以知道你在借此思念谁”
暮色漫过第七片枫叶时,我望见了那扇窗。
它悬在生锈的铁艺围栏上,像被海风蚀刻的琥珀。窗框是半透明的蓝,像被揉碎的桔梗花瓣浸泡在月光里,边缘凝结着细小的冰晶。我蹲下来摩挲围栏上的青苔,咸涩的海风卷着锈屑扑在脸上,远处灯塔的光柱扫过时,那些冰晶便折射出细碎的蓝。
“要染手指吗?“
少女的声音从铁艺花架后传来。她赤脚踩在覆满枯叶的台阶上,白棉布裙摆沾着星屑般的盐粒。我数到第三十二片枫叶飘落时,她才敢直起腰,发梢垂落的弧度像被月光浇铸的银丝。
她摊开掌心,四枚贝壳在暮色中泛着幽蓝的光。当第一枚贝壳贴上我的食指时,海潮声突然变得粘稠,仿佛有无数透明的水母在血管里游动。第二枚贝壳扣住中指的瞬间,我听见珊瑚在深海中碎裂的脆响。
“蓝火焰要烧到第七根肋骨才算完成。“她踮起脚尖凑近我的耳畔,呼吸间带着咸腥的凉意。我们头顶的铁艺围栏开始渗出细密的水珠,在暮色中织成半透明的帘幕。我数着她睫毛上凝结的盐粒,突然想起十七岁那年在东京塔顶,有人曾用冰棱在我掌心刻过相似的菱形印记。
当四枚贝壳同时泛起微光,铁艺窗框突然变得透明。不是玻璃的澄澈,倒像是被海水泡软的旧信纸,边缘洇着蓝墨水般的雾气。少女的指尖划过我染蓝的指节,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解剖课上掀开的青蛙胸腔。
“看。“她将我的手掌贴在窗框上。
雾气深处有萤火般的蓝光浮动。我数到第七次心跳时,终于看清那些光斑的形状——是母亲临终前攥着的念珠,是大学宿舍楼下永远亮着24小时自习室的窗,是地铁站台错过三次的米色风衣衣角。它们像被海浪冲散的漂流瓶,在幽蓝的雾气里明明灭灭。
少女的裙摆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她忽然说:“要听故事吗?“没等我回答,铁艺围栏上的水珠突然坠落,在水泥地上砸出星芒般的裂痕。
她讲起渔村被台风抹去的那个清晨。说渔网里打捞上来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写给不存在的人的信。说她总在月圆之夜听见贝壳里的潮声,像有人隔着海水在敲打漂流瓶。当她说到“思念是种会发光的寄生虫“时,窗外的海平面突然泛起磷火般的幽蓝。
我染蓝的指尖开始发烫。雾气中的光斑突然聚合成模糊的人形,我看清他白衬衫第二颗纽扣的裂痕,看清他左耳垂被我咬出的月牙形伤疤,看清他站在图书馆落地窗前转笔时小指颤抖的弧度。但当我伸手想触碰那片光晕,整片海面突然翻涌起银色的泡沫。
“他们都在等某个永远不会亮起的灯塔。“少女的声音混在浪涛里。她扯断脖颈上挂着的贝壳项链,那些蓝莹莹的碎片在空中拼成破碎的菱形。我听见此起彼伏的玻璃碎裂声,像是千万个漂流瓶同时撞上礁石。
铁艺窗框开始渗出咸涩的液体。少女的皮肤在月光下变得透明,我看见她心脏位置嵌着枚小小的海螺,螺壳里蜷缩着发丝般细蓝的光。当第一滴液体落在我手背时,所有雾气中的光斑突然熄灭,只剩她指尖残留的冰凉。
“该走了。“她转身时发梢扬起细碎的盐粒,白棉布裙摆掠过铁艺围栏上干涸的血迹——那些暗红色的斑点,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打翻的止咳糖浆。
我追到防波堤尽头时,潮水正漫过她方才站立的台阶。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足以穿过整片被月光镀银的海面。在影子即将消散的刹那,我看见她回头望来,瞳孔里闪烁着与我染蓝指尖相同的幽光。
第二天清晨,我在退潮的沙滩上捡到枚染血的贝壳。内侧用蓝墨水写着:致永远收不到信的人。潮水涌来时,贝壳内侧突然浮现出细小的字迹,像被海水冲刷出的年轮——那是我在解剖课笔记上随手写下的诗句:“我们终将在月光里溺毙,成为彼此永不沉没的岛屿。“
此刻我坐在阁楼的飘窗前,染蓝的指尖在玻璃上描画菱形。远处灯塔的光柱扫过时,那些蓝雾又幽幽浮现。我数到第七次潮起潮落,终于看清雾气深处的真相:所有光斑都来自我胸腔里那枚小小的海螺,它正随着心跳,将二十年光阴碾成细碎的蓝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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