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都反了!”
御书房内,夏启将最后一件还能站立的瓷器,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哀鸣。
他的头发散乱,龙袍上满是褶皱,双眼布满了血丝,哪里还有半分九五之尊的威严,分明就是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
他的脚下,散落着十几份一模一样的,来自边关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每一份军报上,都附着那篇让他肝胆欲裂的《讨逆檄文》。
“清君侧,诛暴君,重立新主……”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条毒蛇,钻进他的骨髓里,疯狂地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想不通。
赵姝颖,那个镇北王留下的黄毛丫头,她哪来的胆子?
那五十万大军,哪儿来的兵?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将刀口对准自己这个天子?
还有那篇檄文,为何与上京城里的那篇,一脉相承,仿佛出自同一人之手?
一个巨大的,无形的黑影,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蛛网困住的飞虫,无论如何挣扎,都只能让那蛛网,缠得越来越紧。
“陛下!陛下!不好了!”一名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血色全无,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城……城里出大事了!”
夏启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狰狞地吼道:“说!又出了什么事?”
那太监吓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说道:“城里……城里到处都在传……传一些大逆不道的童谣!”
太监一个劲地摇头,不敢张嘴。
“快说,不说我现在就砍了你!”
那太监死死的伏在地面上,声若蚊蝇。
“说……说什么‘皇帝老儿睡不着,半夜起来磨大刀。磨刀要杀谁?先杀大哥后杀爷!’。”
“还……还有什么‘东边不亮西边亮,赵家姑爷做皇上!’……”
“还有……还有人说,昨夜看到太庙的房梁上,落了一只乌鸦,对着皇宫的方向,叫了三声‘亡!亡!亡!’,然后,太祖皇帝的牌位,就……就自己裂开了!”
“放屁!一派胡言!”
夏启一脚将那太监踹开,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知道,这是敌人的攻心之计。
可这些谣言,就像是无孔不入的虫子,偏偏能钻进人心里最柔软、最恐惧的地方。
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些禁军士兵,那些宫女太监,在听到这些童谣和流言时,会是怎样一种表情。
他们会动摇,会害怕,会怀疑他这个天子,是不是真的已经被上天所抛弃。
“高远!高远何在?”夏启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然而,这一次,那道熟悉的黑影,没有再出现。
“陛下……”门口的太监战战兢兢地回道,“高……高指挥使,他……他带人去镇压城中流言,结果……结果被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给围住了。”
“皇城司……死伤惨重,高指挥使他……他也……重伤被擒,不知所踪了……”
轰!
夏启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道惊雷。
高远……
他最忠心,也最锋利的一把刀,断了。
他的眼睛,瞎了。
他的耳朵,聋了。
他彻底变成了一个,被困在皇宫这座巨大囚笼里的,孤家寡人。
……
“主公,高远已经按计划‘处理’掉了。”
赵猴子出现在林风身边,语气轻松。
“咱们的人下手很有分寸,死不了,但也得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
皇城司剩下的那些番子,群龙无首,不是躲起来了,就是已经被咱们的人给策反了。
现在的上京城,除了皇宫和几处军营,基本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下了。”
林风点了点头,对此并不意外。
皇城司这把刀,在经历了内部清洗和屠杀士子的血案之后,早已是裂痕遍布,人心惶惶。
天机阁只是轻轻一推,它便应声而碎。
“楚文宇那边,准备得如何了?”林风问道。
赵猴子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