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丁冕目露精光,追问道:“据说天杀堂是贵门的精锐所在,堂中有四大极峰高手,江湖中将他们传得是神乎其神,可惜就连名字性别也一概不知,全都只有耳闻,从未亲见。”
说这话时,丁冕望向袖语,以为她也是其中之一,毕竟以她展现的琴剑之技和聪慧心思,已然难得,可转念一想她年纪轻轻,又完全对不上。果然见袖语面露难色,看向霍炎。
丁冕此时已反应过来,更觉孟浪,暗影楼以情报和暗杀着世,天杀堂又是暗影楼的紧要所在,虽然已经解散,但是如此密辛岂能明示人前。正要致歉,没想到被霍炎抢口道:“丁兄是自己人,而且杀堂早已解散,知道了也无甚紧要。正如丁兄所了解的,鄙门曾设有天地二杀堂,天杀四绝,地杀十二人,袖语便是原地杀堂中一员。至于天杀堂的四大高手,天杀堂历来都是鄙门最高机密,就连袖语,恐怕除了她师父之外,也是一概不知的。他们四位无论内外皆不以真名示人,堂中外号分别是“神风无影”、“杀摄无心”、“寂灭无生”和“金刚无相”。这四人的真实身份只有历代掌门和天杀堂的堂主知道,本代天杀堂主正是齐老鬼,可惜鄙门前掌门未及传承便离奇遇害,等我接任时候也只知道神风无影和寂灭无生两位。这二位之中,神风无影是袖语的师父,在我接任之前就已经正式隐退,我与她虽有过一面之缘,可惜跟袖语一样都是隔着面具黑袍,不见真容。寂灭无生在上次鄙门被府兵清缴焚烧之后就断了联系,我们追寻多时,可至今仍然音信全无、生死难料。至于另外二位,杀摄无心和金刚无相,别说袖语,连我和星魁长老也不知道,一直只是耳闻其名,却从没见过。我也是接任掌门之后,才偶尔听星魁长老提起,只说金刚无相有龙象不及之力,杀摄无心有嗜血如命、疯魔狂放之好,“力、血”二字可作为他二人的代号,皆非普通高手。”
“原来如此。”丁冕点点头,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那个衣着玄甲的孩童来,便简约将原委说了一遍,只是因有言在先,便隐去了柳明旗一节。
霍炎和袖语二人听完,也是面露惊异之色。霍炎沉思片刻后说:“被方才丁兄所描述的那自称那罗延的孩子的巨力,确实与金刚无相有点共同之处,但若如丁兄所言,你见的那个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必然不是在鄙门中威名赫赫许多年的金刚无相,恐怕只是巧合而已。”
袖语突然说:“掌门,会不会,那孩子的父亲或母亲……”
丁冕和霍炎二人对视一眼,显然都有这个猜测。霍炎道:“此事无凭无据,待日后详查吧。”说着又低头看了看齐鱼侯的尸体,说:“丁兄,我们尚有要务在身,这老贼不如就地埋了吧?”
丁冕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是一件女子挂于颈间的饰品,银圈雕刻的花鸟打底,圈子上面镶嵌着琥珀、玛瑙、珍珠、宝玉等宝石,技法精湛,在夜色中霞光流转,甚是精美,正是陆书瑶的七宝璎珞。
他双眸中冷光闪烁,摇头道:“不用,霍掌门只管去忙,善后之事交给我吧。闻说这老贼素有怪癖,凡害一人必取对方一件物事收藏,这便是我陆师妹的随身之物。既然他有这癖好,我怎能轻易饶了他,这老贼害杀我陆家弟妹,按照我昆仑的规矩,我要派人将他的尸首送回昆仑山,在我陆家弟妹的坟前鞭尸焚毁,这才能告慰亡灵,也叫旁人知道,我昆仑的人不是可以随意动的。”
“掌门。”袖语轻唤一声,双眼低头瞥了一眼墨花剑。按理说齐鱼侯是暗影楼人,他死了,墨花剑自然归暗影楼,再不济也该交还寒山铸剑坊,只是今夜一掌定乾坤的是丁冕,这却让他一时为难,“这……”
丁冕自然看出两人心思,足尖一勾,宝剑便跳入掌中,继而长剑入鞘,双手捧上,却不是给霍炎,而是给袖语,笑道:“方才若无姑娘,几乎教这老贼走脱。再者,昆仑山本以指掌称雄,全宗自我柳师弟下山之后更鲜有习剑之风,这墨花剑就请袖语姑娘代为处置吧,全当抵了姑娘那一对金玉耳坠。”
“这……”袖语略微推迟,见霍炎点头,才应声接下,“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袖语多谢少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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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兄,既然此间事了,我二人就先告辞了,我们稍后再会。”
“好走。”
说罢,三人就此分别。丁冕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从怀中摸出一个约莫三寸长拇指粗细的铜管火器,用力一拉引线,就向夜空放出一个红色烟火,开始盘坐休息。
……
“追到此地,看来你没有揭穿我。”
距离皇宫几十里外的一个矮坡上,黑衣人扯下面罩,果然是太白宗主林碧照。
形容邋遢却昂首如剑锋的赵阔与他相视而立,剑却已经回鞘,他摇头道:“封山自省,阖宗尽诛,岂是儿戏。桃源于我有收容之恩,剑圣更有传剑之惠,如今虽然剑圣仙逝,但是许多桃源旧友都在林宗主手下效命,赵某自然不会恩将仇报,陷太白故旧于险境。只是赵某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为何林宗主会突然敢冒天大风险,来帮白诺城脱困?”
林碧照负手答道:“我太白开山数百年,为大周鞠躬尽瘁,不知死了多少长老弟子,还是第一次被下令封山自省。于我来言,此乃我一门之长的奇耻大辱。家兄为大周孤身赴海云边,最后陨落他乡,却没有得到该有的礼遇,于私来讲,此乃林氏之辱。仁宗想要肆意妄为,我又怎肯忍气吞声?”
赵阔点头说:“看来是赵某人粗浅,看错了林宗主。”
林碧照笑道:“可惜阁下已经改换门庭,另投雄主,真乃可惜可憾。”
赵阔顺势劝道:“既然太白已与仁宗分道扬镳,按仁宗的脾气,岂肯让卧榻之侧有猛虎隐患,早晚会对太白下手。宗主深明韬略,何不另寻明主,也可……”
“赵先生!”
赵阔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林碧照抬手打断,“今日无论我与仁宗之怨,还是太白与仁宗之怨,都并非太白与大周之怨。大周立国六百年,我太白更有八百年基业,这长久的岁月中,太白山和林氏虽然起起落落,但是跟大周数代君王的关系却也十分紧密,我不愿在我这一任宗主手上毁坏了彼此之间数百年的信任根基,甚至要闹得刀兵相见。而且大周皇室与太白同在中州,所谓唇齿相依,就像李易之于昆仑山,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除非世上有人有搬山移海的本领,能将太白山移出中州,否则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愿让太白山与大周皇室义断恩绝的。说到底,仁宗陈煜已年过花甲,这天下未来的君主,未必就如他一样的狠辣心肠。”
听了这些话,赵阔瞬间了然,今日林碧照甘冒风险出手搭救白诺城,即是报了与仁宗的私仇,也拉拢了白诺城。若真有一天白诺城能够登基大宝,或许能念在莫承允当年收容之恩,念在林笑非兄弟之情,乃至林郎夫和他林碧照临危救难,会重新信任太白山。而若是日后得天下的不是白诺城,无论是李长陵还是萧山景,他今日作为,也是与仁宗决裂的证据。
想到此处,赵阔对林碧照的敬佩又重了几分,于是一向直言厉色的他居然笑了起来:“人言太白山一直有两柄剑,以前赵某浅薄不知,今日才算是真正见识了,确实名副其实。”说着,抱拳又道:“林宗主放心,今日之事赵某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但日后你我若各为其主,再见时也不必手下留情,这就告辞了。”
……
未央宫大乱,铁骑如奔雷般也已经远去,长安的百姓最懂规矩,各个关门闭户,熄灯禁声,宽敞的长街上清冷得就像一座无人的空城,夜风吹动枯叶旗幡,就更显幽静恐怖。
柳明旗费劲千辛万苦跌跌撞撞爬出铜牢,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根五尺木棍,就这样一瘸一拐得在长街山蹒跚前行。走着走着,他胸中豪气骤升,忽然放声狂笑起来,仿佛在嘲笑这些自诩平日见过世面,在大乱中却只能关门闭户、噤若寒蝉的长安人,仿佛是在炫耀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三言两语就打发走的齐鱼侯和丁冕,“你们给老子等着,早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哈……”
他含混的笑声在清冷的长街上来回激荡,竟然无人敢出来查看一眼,就连几盏原本微量的窗棂也瞬间熄灭,这让他更觉得意,更加肆无忌惮。直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在长街尽头,迎面阔步向他走来,才让他微微皱眉,勉强止住笑声,呵斥道:“小鬼,不要命的狗东西,赶紧回家躲在你娘的裤裆里!”
那小小人影一身玄甲铺满灰尘,脸上也有些污渍,形容打扮看起来就像个刚刚跟玩伴打了一架还打输了的归家顽童。他睁着大大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一瘸一拐迎面走来的柳明旗,微微皱起眉头,脚步却毫不停歇。
“给老子滚开,不然的话……”柳明旗见他竟然无动于衷,顿时气急败坏地放声骂了起来,同时抬起木棍作势要打,此时两人相距两丈多远,柳明旗功夫被废跟筋也断,哪里够得着,不过吓吓而已。
哪知话语未落,只见破风声起,身前黑影一闪,那孩子就已经如鬼魅般冲到身前,柳明旗功夫虽然被废,但是习武之人的直觉仍在,顷刻间他只感觉全身汗毛直立,只全身一僵还没等他叫出声来,只看那只有半人高的孩子纵身跳起,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如电一般探入他的口中,使力一抓再用力一扯,紧接着就是一阵从口中传遍全身的剧痛叫他如遭凌迟斧劈。
“呜呜呜呜……”他捂着血淋淋的嘴巴,瘫倒在地,呜呜呜的怪叫着,但是无论怎么努力都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看着一步步走进的孩子,他双手双脚撑着死命地往后蹭,身前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此时他再看刚刚被他呵骂的孩子的眼神,简直如同看见吃人的恶魔一般恐惧,全身禁不住瑟瑟发抖,竟然失禁,污秽流了一地。
那罗延生生将他剩下的半根舌头直接扯了出来,然后狠狠一把摔在地上,又用力踩了几脚,全程竟然没说一句话半个字,直到将这一晚的闷气消了大半才罢休。最后他咧嘴一笑,竟然直接踩着柳明旗的大腿、肚皮和脸,跨过他,慢悠悠地扬长而去。
柳明旗额头上冷汗直流,看了看地上那条已经和破碎的青砖融为一体的碎烂血肉,顿时晕了过去。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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