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撇子狠心甩开了她的手,摆出了师傅的派头:“咱这手艺就得边学边干,光瞅着哪儿能会?再说了,厂里给学徒的学时候儿就这几天,下礼拜起你就得有生产指标了,到那会儿,总不能让我替你扛指标吧?赶紧的,上手练!”
别看他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心里正犯着嘀咕,秦淮茹到底哪儿碍着何大清了,值得对方翻出十几年前的老底来要挟?逼着把重活累活全摊给她,就是不让她班上有闲空。
秦淮茹一噎,打着商量道:“那你帮我瞅着成不?这要是损耗太多,我工资都得扣光了。”
郭大撇子抽着烟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原因无他,就是被美色给魅惑了。
只是接下来现实会让他明白,自己这个决定有多么草率。说秦淮茹是块朽木,那都算高估了,这家伙简直就是块虫木。
磨零件,讲究的是“稳、准、匀”,可她偏是那种,让多磨点,不是磨过了头,就是磨歪了角,要么就是磨得坑坑洼洼,压根达不到精度。
郭大撇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把将人推开,亲自上手示范:“秦淮茹,看真亮了,就搁这儿磨,这边蹭两下,那边打个茬...”
他手上稳当,砂轮“滋滋”响着带起火星,没一会儿功夫就把零件磨得周正,随手往合格区一放。
秦淮茹在旁瞅着,眼睛是瞧明白了,可手还没学会,依旧不是磨偏了棱,就是蹭过了头。
任凭郭大撇子从晌午教到日头偏西,合格区里始终只有他亲手磨得那个成品孤零零立着,旁边的废料框里,秦淮茹磨废的零件倒堆得冒了尖。
“秦!淮!茹!”来检查的陈班组长气得眼前发黑,指着废料框不住吼叫:“这一筐废料,我不用数也知道超十五个了,你这手,比昨儿刚上岗的谢清还潮,这事儿我必须得上报给赵主任,按厂规记你旷工!”
秦淮茹还想掉眼泪博同情,却不知经过这一下午的折腾,脸上早糊满了黑油渣子,如今这眼泪一滚,活像煤渣成了精,吓得陈班组长头也不回地跑了。
瞥见混在边上偷看的何大清,郭大撇子忙赔了个奉承的笑容,得到对方回了个满意的点头,彼此心照不宣。
...
又是熟悉的停车棚,不过这次堵李天佑的另有其人。
夏胜男笑着跟他打了招呼:“想找你可真难,上班比谁都早,下班又晚,午间食堂里人堆成山,更甭提见着了。”
“这阵子不在忙着培训班的事儿嘛。”李天佑打着哈哈:“对了,你找我有啥事儿?”
他可一直都记着乔树添的叮嘱,若是对夏胜男没那意思,就跟人家保持距离,平日里见着面都是远远就避开,哪承想今儿竟被堵在了停车棚,而且自己的自行车就在她的身后,完全没法找借口溜走。
“怎么着?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啦?”夏胜男微抬下巴,神色娇俏:“自打你立了功,我还没当面跟你道声喜呢!”
似是想起了那日食堂大妈的调侃,她忍着笑,故意拖长声音喊了一句:“大英雄!”
李天佑假咳几声,眼神瞟向别处:“嗨,啥大英雄啊,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劳你特意来道喜,我心里领了。”
他的言行举止里都拿在拿捏着分寸,竭力避免给对方错误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