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外县人来青县找工,就是上下游两村的,也有二十多人进了瓷砖坊的。
这些人,每月领了工钱,穿着工坊里发的衣裳,买了酒肉回村,都要把瓷砖坊吹上天了。
“你们知道吗?咱们瓷砖坊的技术总管,可是忠勤伯的亲弟弟和三舅哥!”
“唉哟,那不就是回咱们村修宅子的那两位?”
“是啊,是啊,没想到啊,咱们村不但出了贵人,还是财神爷啊!”
“明哥,听说作坊还要招人,您可得记着弟弟啊,把咱村儿的都叫上,咱们都去,人多不怕被欺负!”
“人家作坊里,不准拉帮结派,要跟你说的这般,早就被撵回来了。弟娃儿啊,这瓷砖坊可是官府在管啊,不是谁的私产,规矩严着呢!”
“明哥,你再给我们说说,这进作坊里,都做些啥?”
“做啥?这瓷砖工序老多了,一个流水线负责一个工序。你明哥干的是上釉的活计,这可是需要眼力和手艺的活儿。咱这条流水线的,月钱可是最高的,一月一两银!”
“哇!这么多!那其他工序呢?明哥你就说,最笨的,最不需要技术的,一月能赚多少工钱?”
“嗯,最不需要技术的就是做品质检查的,只需要把生产出来的瓷砖每一块做一个彻底的检查,就是要看磨的程度够不够光滑,纹理清晰不清晰啥的,主要考验的就是一个眼力见和细心。这个工种的工钱,最少也得有六百文钱吧!”
“六百钱还少啊?咱就是天天去扛大包也挣不着这么多啊!”
“嘿,除了工钱,咱们瓷砖坊的福利也好得很。衣裳一季一人两身,食堂里面馍馍管饱,晌午饭每日都有一个肉菜,你们看,我这半年是不是都胖了?”
那就更想去了!
不但工钱多,伙食好,还是官府管的。
这要进去后,只要不出错,可是份长久的工作啊!
村民们议论纷纷,说完这个,又开始同情起胡家两位前儿媳来。
这胡家,回了青县也排得上号啊,好好的日子,还是让这俩婆娘自己给作没的。
袁家和胡家的日子过得有多好,这俩人就被议论得有多惨。
江来娣可不敢露出一丝后悔的神情来。
她家男人听闻她前夫家的来历了,居然还暗自得意了半晌。
他婆娘的前夫哥有能耐=他也同前夫哥一般有能耐。
诡异的逻辑,脑回路还真是不同凡响。
要是江来娣敢说自己嫁了他后悔,他不打得她后悔自己后悔才怪!
不过,比起江来娣和牛大妹,最惨的还是牛长水兄妹俩。
牛长水,经常回家都是鼻青脸肿的,村里的淘小子们打起架来,下手可没个轻没重的。
他不还手还罢了,一旦还手,就会招致群殴,只打得他求饶才罢。
不但小孩要欺负他,大人见着他,也没个好脸。
泼辣一些的婆娘,见着他当面都会骂他是白眼狼。
牛喜儿现在门都不敢出了,虽然没人打她,但是她是被全村人给孤立起来了,还会对着她指指点点。
在家吧,牛大妹一不顺心就逮着她骂。
家务活儿也丢了大半给她,她再也不是姑姑的心尖儿了。
而造成现在悲惨生活的,可不就是她哥么?
早前的相依为命,也抵不过这日积月累的满肚埋怨。
过惯了好日子的人,再打回原形,甚至比原形更惨,谁能受得了?
兄妹之间也是摩擦不断,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后都被牛大妹暴力镇压了。
这日牛大妹忍不住爆发了,对着这个侄儿没了好脸色,沉脸问道:
“长水,你要再不是成天打架,就是回来和喜儿争吵,咱们也只能回二峨山了,这村里咱们可没法再呆了,你们是想回山里去吗?”
“姑,不是我想打,是别人要打我!喜儿现在也不听我的话了!”
“你就不能忍一忍,躲着点吗?啊!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罢了,为了你,啊,你姑我,富家太太的日子都不过了,可你还一天天尽给我惹事!”
“姑,我错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不想回二峨山,山上现在半个人影子都没有,咱们哪天被野兽吃了都没人知道。”
是啊,他们这三口人,都不是劳动力,回大山还有活路吗?